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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204)+番外

“娘亲……”

他们都极为担忧又极为惊喜地看着她,可这一刻,陆锦惜只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竟抬不起手去安慰他们半分,更不想说一句话。

她慢慢地眨了眨眼,就这么躺着,也不动一下。

无疑,这是一种出奇的、近乎于厌世的冷淡。

众人一下察觉出来了。

不管是宫里来的太医,还是回生堂的鬼手张,都交代过,夫人若是醒来,需要的是静养。

于是青雀忙含着泪,先劝众人回去休息。

几个小孩儿虽不大愿意,可这屋子里兵荒马乱的,嬷嬷们也不可能让他们留在这里,好说歹说给劝走了。

薛廷之在旁边看了她半晌,最终也走了。

从始至终,陆锦惜那恍惚的目光,都没有往他们的身上落一眼。

“夫人,您醒了就好,先喝点药吧。”

青雀眼眶的都还红红的,人也瘦削了不少,看上去有一种形销骨立的憔悴。

一旁的白鹭也小脸惨白,眼见陆锦惜不大动弹,便伸出手来,与旁边的丫鬟一道扶她靠在引枕上。

直到这时候,她目光才转动了几分。

然后又眨了眨眼,看向了她们。

那样的眼神,不知今夕何夕,透着一点隐约的茫然,但很快就化作了一种说不出的沉凝。

像是古井,像是深海。

陆锦惜没有喝药,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只问:“我昏迷了多久?”

“有四天多了。”

白鹭是不大藏得住情绪的,听她开口问这话,差点就没绷住哭出来。

此时正是黄昏。

天边的夕阳在沉落,醉醺醺的余晖洒落在院子内外,也将窗外摇曳的树影投入了窗内。

满室的安然平静。

陆锦惜的目光移了过去,注视着窗外那树影,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自己当日坠马前后的一幕一幕。

有轻微的眩晕和恍惚。

她又问:“那群山匪抓到了吗?”

“大部分都已伏诛,不过听人说还是逃走了几个。”这一次回答的是青雀,她是亲历者,难免有些凄惶,“奴婢当时被他们关在了后山,当初护送贺统领他们都已经没了。四天前,多亏了方大人用兵如神,自后方奇袭,才一举将这些贼人擒获,救下了您。”

“方少行……”

陆锦惜低低念了一声,又是许久没有说话。

她不言语,白鹭青雀也都不敢说话。

那药碗就这么端着。

隐约的热气从那装满了苦涩味儿的碗中腾起,渐渐飘散满屋。

在她苏醒的那一刻,消息便已经传了出去。

天光没入地平线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只是来的并不是府里任何一位长辈,而是那早些时候惯与陆锦惜不对盘的三少奶奶卫仙。

“二嫂可算是醒了!”

熟悉的音色,熟悉的口吻,藏着熟悉的嘲讽,只是这嘲讽当中又含着一点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意味儿。

像是费解,又像是羡妒。

依旧一身洋红的百蝶穿花马面裙,行走间的步态也算得婀娜,卫仙纤细的指间捏着一把绘着芍药的是缎面小扇,从外间走了进来。

目光向着床榻上的陆锦惜一打量,眸底更添一分奇异。

她素来是把陆锦惜当仇人看的。

只因她当年最恋慕的英雄便是薛况,与京中无数的闺门淑女一般,曾想过要嫁给他。

可谁想,皇帝圣旨一道,为他指了婚。

少女怀春时的念想,于是中途夭亡。

她与京城其他的女子一般,都知道自己是没希望了。毕竟薛况的妻子,是那与她嫡姐卫仪齐名的陆锦惜。

虽不一定聪明,可她的美貌,依旧是所有人公认的。

卫仙羡慕她,也嫉妒她。

但在薛况出事之前,她对陆锦惜一切的情绪,也仅限于此了,并未再有半分的逾越与升级。

直到噩耗传来。

这样懦弱的一个女人……

在薛况生前,尚且软弱好欺,在其殒后,又哪里撑得起偌大一个将军府?她的无能,让满京城都看了笑话!

而她,又怎能容许自己曾爱慕之人的一家,受尽旁人的非议?

所以那一年,她不顾家中的反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薛况那并不成器的弟弟薛凛。

只为进入这个家。

也只为将这使将军府蒙羞的女人赶出。

在卫仙看来,薛况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能站在她身边的至少也应该是一个能与她嫡姐相匹敌的女人。

懦弱无能的陆锦惜,若有一日死了,甚至不配与薛况合葬。

甚至她的牌位,都不该供奉在薛氏一门。

她千方百计地欺辱她,夺取她的权力,也费尽心机地设计她,想要她红杏出墙,寡妇失贞……

她巴不得她改嫁,离开薛氏。

可如今呢?

盼望了多年的事情,忽然就有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发展,甚至随着剿匪一事的更多细节传出,轰动了整个京城,引发了无数的风言风语……

卫仙却一下不怎么高兴了。

至少,没有她先前以为的、渴盼的那样高兴了。

甚至……

在看见醒来的陆锦惜这般平静地倚靠在床头时,她心里竟生出了一种难言的忧郁。

脚步悄然地停止。

卫仙站在了陆锦惜床榻边上,进屋时的嘲讽,忽然就消解下去几分,变成了一种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的怜悯。

“二嫂,你可摊上大麻烦了……”

第142章 流言蜚语

“大麻烦一桩啊……”

将军府另一角院落里, 太太孙氏盘坐在窗前的暖炕上,望着外面方降临的夜晚, 一双染着些沧桑的眼底,已是一片的晦暗。

冯妈妈也是忧心忡忡,想起近些天来京城里那些传遍了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有心想劝, 最终又叹气。

“太太,老奴……”

话说一半,又卡住了。

孙氏收回目光来, 只垂下了头去, 花白的鬓发上那银簪子在灯火下显得越发暗淡, 只道:“又听说什么了?”

“唉……”

冯妈妈活了这么多年, 头一回觉得这般难以启齿。

“走到哪里都能听见, 一开始还只是外面传,现在连咱们府里的丫鬟仆役都在说了, 骂都骂不下去。这风言风语, 就算是原本没什么都能说出什么来,更何况原本还真有点什么的样子。太太,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十多天前, 陆氏说要去点禅寺拜佛。

她自薛况去后,便开始信佛。

所以这事情提出来, 自然不会有什么人反对。谁能想到, 在回程之时, 竟然被山匪拦路打劫, 还挟为了人质!

到这里,这只能说是一件很倒霉,但还不足以引起人们如今如此议论的事情。

可偏偏不止于此。

这事情,后面竟莫名其妙跟太师府的顾大公子、如今朝上正得皇上重用的理蕃堂主事顾觉扯上了关系!

事出之后,消息传到京城。

皇上立刻就派了方少行率领官兵,秘密前去剿匪。

在剿匪的过程中,陆氏一介弱质女流,不慎受伤也就罢了,可谁能想到,一道被火速送回京城的,竟还有一个顾觉非!

当日剿匪,毕竟人多眼杂。

天下哪里又能有不透风的墙?

随着那一日参加剿匪的官兵们回来和三司会审的推进,种种猜测和流言,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不出半日,便传遍了京城。

山匪劫了大将军夫人陆氏,身为理蕃堂主事的顾觉非怎么会也出现在那边?

出现在那边也就罢了,怎么还伤重了?

而且根据传言,剿匪当日他不仅在场,还出手搭救了陆氏,与她共乘一骑!

原本他不好端端在京城吗?

剿匪有他什么事?

现如今为了护着大将军夫人,竟是险些将自己的命都搭进去,直到现在都还昏迷着没醒呢!

可想而知,无聊的老百姓们,从来是没点什么都能传出点什么来的,更别说这件事实在是太暧昧也太蹊跷了。

一个是昔日名传天下、前途大好的太师府顾大公子;一个是早年京城美人、丧夫守寡的将军府诰命夫人。

往常纵使有薛迟拜师那件事在前面,可也从来没有人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啊!

——毕竟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可现在……

不传则已,一传惊人。

剿匪那事儿一出,大家伙儿再琢磨琢磨之前顾觉非收薛迟为学生之类的事情,顿时就有鼻子有眼了起来。

平日街头巷尾,寡妇出墙向来是众人最爱议论的。

更不用说,如今这寡妇身份贵重,牵扯不小;她所“出墙”的对象,更出身京城首屈一指的权贵高门,尚未婚娶,乃是京中无数闺阁小姐梦想中的如意郎君!

一时之间,说什么话的都有。

有人觉得这事儿应该就是个巧合,说不准顾觉非是皇上派去剿匪的;有人觉得这两人就是勾搭成奸,只是不知道是德行向来极佳的大公子垂涎那昔日京中美人的美貌,还是深宅寡妇寂寞难耐勾引了才华盖世翩翩公子。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别的说法。

比如,人家万一是郎有情妾有意,相互看对眼了呢?

毕竟掰着手指头算算,这陆氏嫁人嫁得早,满打满算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还比那隐居山上六年至今没娶妻的顾觉非小两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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