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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231)+番外

经他这一番分析,陆锦惜算是彻底明白,也不抱什么幻想了——因为她从顾觉非这里了解到的局势,竟然比先前盛宣所忧虑的还要严重!

匈奴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她微微拧了眉头,将药碗接了过来,也不知是因为这件事,还是因为要喝药。

暖炕临窗,小筑临湖。

糊着的窗纸雪白,又向晚时呜咽的风声从外面吹过来,摇动着那一层窗纸,也将天际明亮的天光渐渐摇下。

陆锦惜坐在其旁,肌肤也暗雪似的莹润。

顾觉非自然注意到了她微拧着的眉头,眼底划过了一分不显见的心疼,面上却笑起来,用自己的手握了她的手,笑着道:“该喝的药可得喝,蜜饯我都给你备好了。张大夫说了,再调理得一阵就该差不多了。”

调理身子的方子,都是鬼手张开的。

毕竟当年陆锦惜一场大病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还是鬼手张拉回来的。要说她这身体状况,自然还是他更了解。

成婚三年半,未有子嗣。

这件事在顾觉非看来其实没有什么,毕竟宫里面有那么多女人,也不见萧彻有几个孩子。

只是陆锦惜的身子,该调理还得调理。

陆锦惜自己也知道。

早些年陆氏心情郁结,常有病痛在身,更不用说她刚来时那一场大病,虽奇迹般地痊愈,却也留下了病根。

鬼手张诊断后便说,她体虚宫寒,没调理好之前要怀个孩子颇有难度。

但这事儿也不是不能解决。

一则顾觉非在这件事上淡定无比;二则在这偌大的太师府里,她公公也就是老太师顾承谦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对子嗣之事竟是只字未提,更不用说婆婆唐氏了,既不是顾觉非的生母,当然从不过问这些;三么……

这不还有个鬼手张吗?

虽然嘴上抱怨着自己一个“救死扶伤”的“杏林圣手”平白成了妇科圣手,但真要他为陆锦惜开调理方子的时候,他也没推拒,相反还留下了详尽的医嘱。

别的事,顾觉非不知道,但这两年陆锦惜的变化他看在眼底。

别说什么变老了……

他这一位夫人如今有了鬼手张,简直像是脱离了岁月的影响,气色越来越好,肌肤吹弹可破,连点小小的皱纹都找不见。

若非她沉静冷淡,只怕换一身打扮出去说自己是双十妙龄,也有人信。

当然,这种消息是瞒不住的。

旁人倒不知道陆锦惜是在调理身子,只当她是找了高人学了什么驻颜之术,于是辗转打听之下,终于得知背后是鬼手张。

得,鬼手张在贵妇淑女们的圈子里一下就火了。

求药的,求调理的,带着重金踏破了回生堂的门槛。

可没用。

鬼手张忙着治病救人呢,哪里有功夫搭理她们?于是来多少轰走多少,一个不留。

这可给陆锦惜拉了好一波仇恨,旁人都道是她小肚鸡肠,也有人拈酸讥讽鬼手张趋炎附势。

但这些都是流言了。

鬼手张不在乎,顾觉非与陆锦惜也不在乎。

这会儿他只盯着陆锦惜一点点把药老老实实地喝完,接着才把她手里空了的药碗接过来,顺便奖励似的送过去一瓣蜜饯。

“越是这冬日里越得注意着,千万别受了凉。”

“你话比鬼手张还多。”

那蜜饯压到她唇瓣上,陆锦惜轻轻地张了嘴,贝齿轻咬,但分开的唇瓣却是不小心地碰着了他的手指。

顾觉非指尖轻轻颤了一下,眸光便暗了些许,但也只是老神在在地盘坐在她对面没动。

心里兴许是惊涛骇浪,但面上总风平浪静。

这些年陆锦惜早领教了他的本事,不仅是才华和智谋方面,也包括某些并不应该为人道的事……

咳。

总之吧,勾引顾觉非的代价,绝对是极其诱人又极其惨重的。

所以她现在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脑子里现在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因为还没入夜,所以只道貌岸然地坐着。

看着就是一谦谦君子。

不管从那个角度,都无法将他与斯文禽兽、床笫爱欲联系起来。

但陆锦惜就是知道。

她舌尖一卷,已在口中咬着那甜中带着些酸的蜜饯了,只凉凉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道:“盛隆昌的事情,尤其是与匈奴那边的,看来是得暂停了。”

“不错。”顾觉非点了点头,淡淡地一下,接下来却问,“我看你回来的时候脸色便不很对,还有两件事是什么?”

“一件是我去金泥轩的时候,听见太傅府那个卫倨在背后出言不逊,而且还遇到了薛廷之。”陆锦惜没隐瞒,但念及薛廷之时,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抬眸凝视着顾觉非,“这本没什么稀奇,本来京城就这么大。但就在他走之后,我无巧不巧,撞见了老太师……”

“……”

顾觉非为她挑拣蜜饯的手指轻轻一顿,低垂着的眼帘静止了片刻,而后才掀了起来,长眉一挑已带了几分隐约的锋利之感。

“他也在?”

“老太师就在旁边,也看到了薛廷之,还向我问起他身份来。”

陆锦惜知道他与顾承谦关系不很好,所以对他这般的神情也见怪不怪。只是将那蜜饯从他掐紧的手指尖上解救下来,送进了自己的嘴里,而后莫名地一笑,但幽暗的眸光里有几分困惑且莫测的闪烁。

“我觉着,他神情似乎不大好……”

第168章 喜事

薛廷之,薛况在边关上与一胡姬所生的庶子,甚至身有残疾。说习武,他不能;说学文,他也不过就是个进士出身。在这人才济济的大夏朝中,在这权贵遍地的京城里,怎么看也不是一个惹人注目的天才之辈。

唯一有存在感的,还是当年科举改制。

这样的一个薛廷之,缘何会引起太师府老太师的注意呢?

而且陆锦惜忘不掉当时的情景。

老迈的顾承谦就那么看着薛廷之离去时的背影,话里问着,身子还有轻微的颤抖,那沧桑的一双眼底近乎含泪。

她可不是什么异常放到眼前都注意不到的蠢人,更何况老太师表现得还如此明显,如此地压抑不住、控制不住。

太师府里面一直是有谜团在的。

陆锦惜与顾觉非之间也一直相互怀有自己的秘密,只是他们也相互尊重。这三年多来,顾觉非不多问她一句;她也不曾多问顾觉非一句。

可对他和老太师之间的事,她一直是好奇的。

顾承谦先前在街旁的情态,陆锦惜不明白,但她觉得顾觉非未必不明白。所以为防万一,她会选择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这里面,是有什么内情在吗?”

说完了之后,她便直接看向了顾觉非,以为他应当知道一点什么。

没想到,在半晌的沉默之后,他竟然摇了摇头,眉头也拧了起来,面色不很好看:“我也以为我应该知道一点内情,但事实是——对此,我也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

这怎么可能?

陆锦惜眼睛微微瞪大,一时竟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顾觉非的口中说出来。

顾觉非不由一笑,颇有些无奈,道:“你真当我是神算吗?”

“是啊。”陆锦惜半点也不心虚地眨眨眼,“这两年我一直觉得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千年,后算五百年。可没想到,你竟然不知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会去查查的。”

眸光微微地一闪,顾觉非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笑意略略冷淡了一些,只这般说道。

陆锦惜便也不问了。

其实这些年下来,她隐约能察觉到涌动在顾觉非与将军府之间一些微妙的暗流。

薛廷之的事,他未必真的一无所知。

当下,她只懒洋洋地靠了过去,将自己的头搁在了顾觉非的腿上,轻巧地闭上了眼,道:“今早宫里来了圣旨,封了我一品诰命,还赐了除夕宫宴。你该听说了吧?”

“嗯。”

那圣旨还是他看着萧彻命人拟定的呢,顾觉非不由垂眸来看她,手指却落下来轻轻将她散下来的一缕发撇到一旁,接着便开始极其自然地抚触着她柔软而白皙的肌肤。

“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想法。”

这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只不过比预计的快了不少罢了。陆锦惜唇边挂了笑,蜷在他身边像一只猫似的,半点也不抵触他的亲近。

“只是太监来传旨的时候,我打听了一句,宫里似乎是有大喜事了?”

“……”

那刚划到她唇畔的手指忽然就停了一停,陆锦惜搭着眼皮也看不见顾觉非是什么神情,只能听到他那温温然没有起伏的声音,像是盖了雪的远山。

“算是喜事吧。”

第169章 温存

算是?

这样的回答可就耐人寻味了。

陆锦惜虽闭着眼,可轻而易举就能想象出顾觉非说出这话时候那没有波动的神态,完美得像是一尊玉雕,不带半点凡俗气。

甚至,没点人味儿。

她莫名完了弯唇,只“嗯”了一声,便轻轻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腿上,竟是一副要这么睡过去的架势。

顾觉非看得一笑。

他其实觉得有些意外:“你不继续往下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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