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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248)+番外

只是薛况也绝不是省油的灯。

面对着来自一干文臣的攻讦,他处变不惊,对答如流,在谈到连叩三十六关入京的时候只说是自己快马加鞭,且沿途的城池里都有能验证他身份的人,更不用说他还身携当年失落的一枚虎符。

有朝臣信不过。

虎符是死的,人才是活的,若仅凭一枚虎符就能有这样大的威力,那还要皇帝、还有什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说法!

于是质问薛况:“难道不是你拥兵自重,把控了沿路边关要道?!”

“大人此言差矣!我乃大夏子民,还朝之时,孤身一人,不带一兵一卒,又何来的本事拥兵自重、把控边关要道?”薛况凛然地冷笑了一声,锋锐地反问道,“还是说,大人要怀疑的,其实是旁的事情呢?”

“……”

朝堂上一下就安静了。

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怀疑,在万民都敬仰一个薛况的前提下,谁又敢光明正大地站出来质疑他有犯上作乱之心?

这一天的朝议,从天没亮开到了大晌午,外头雪水滴滴答答掉了一屋檐,最终也没论出个什么结果来,无疾而终。

散朝的时候,薛况坦荡荡地告退。

顾觉非只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淡淡道:“你并不爱她,也从没将她当成一个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可我钟情她,属意她。所以要恭喜并肩王,你找到了我的软肋。”

也触到了我的逆鳞。

薛况怎能听不懂这言下之意?

只是那又如何?

他没有回答半句,只是负着手,沉着冷静地回了顾觉非一笑,便顺着那宽阔的台阶走了下去,一路消失在宫门外。

对朝议的结果,顾觉非没有半点惊讶。

薛况要那么好对付,就不是薛况了。

更何况朝堂上的事情就是这样。

而他与薛况都清楚地知道,那些出面质疑他的人都是他安排的,可真正的战场其实根本不在朝堂上。此时此刻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争端不过都是一个幌子一般的调剂。

暗地里,薛况在准备着什么,他也一样。

顾觉非只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回头看了一眼金銮殿上那精致华贵的龙椅,才露出几许若有所思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往宫门外去了。

他想——

若回府后,告知陆锦惜即将与薛况对簿公堂的消息,她怕是要炸。

只是没想到,无巧不巧,他从宫门出来的时候,正有一驾奢华的马车驶来停在宫门口。

上面下来的竟是有日子没见的永宁长公主。

她穿着一身华服,眉眼边的细纹又深了些许,一见到顾觉非也是一怔。

“长公主。”

顾觉非与她是旧识了,当下只温文有礼地道了个礼,见过之后,便不打算多留,只待寒暄两句便告辞。

可永宁长公主却一下叫住了他:“顾大人,还请留步。”

这一声“大人”平白叫得生疏。

顾觉非听见眉头已是微皱,脚步停下,回转身来,便对上了永宁长公主那微冷的目光。

于是他笑起来:“长公主似乎有事?”

“有,有事想要问你。”

这几日来的疑惑或者说怀疑一直萦绕于她心中,让她背后发寒,彻夜难眠,不问实在不安。

“薛况连叩三十六关入京,可是你的手笔?”

“……”

顾觉非双目一眯,瞳孔却微微缩起,这一瞬间沉默了片刻后,便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然直接当面嗤笑了起来,再开口回话却已冷厉至极!

“什么时候长公主竟也成了那信口雌黄、血口喷人的无知鼠辈!您本知顾某人与薛况之间的恩怨往来,怎敢毫无证据怀疑是我在背后暗做手脚!”

“好一个信口雌黄、血口喷人!”

永宁长公主似乎也没想到他竟这样直白毫不留情地矢口否认,一时心绪激荡,面上也笼了一层寒霜,森然地反问。

“试问方今天下、方今朝堂,还有谁最希望薛况活着回来!最渴望看他回到朝堂,挥舞刀剑,成为反贼?!顾觉非,你是真的疯了!”

“我清醒得很。”

面对着永宁长公主近乎于撕破了脸的质疑,顾觉非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眼角眉梢都是那云淡风轻的镇定与冷静,只轻飘飘没有重量地看了这一位昔日站在自己阵营上的长公主一眼,声音沉稳。

“这节骨眼,您还是顾好自己吧,告辞。”

第188章 陆锦惜不舒坦

说完那话,顾觉非便没看永宁长公主是什么表情,直接上了自己来时坐的软轿,回了太师府。

陆锦惜也已经起来了,正在屋里处理事情。

他便原原本本,将今日朝上与薛况唇枪舌剑议夺妻的事情跟她说了,末了道:“他怕萧彻站我这边,所以提出要与我对簿公堂,我答应了。”

陆锦惜还在看下面人递上来的新年节礼的账本,哪里料到他最后竟然抛出这么大一个炸雷来?

一时愣住。

只是还没等她心里酝酿好情绪,刚将奏报捧过来正好听见这话的孟济先炸了锅!

他两只眼睛都瞪圆了,几乎想也不想,直接就脱口而出:“您怎么能答应他?这不是中计了吗?!”

“……”

陆锦惜与顾觉非都转过头来看他。

一个依旧没说话,一个却是悄然蹙了眉头。

孟济也是当年名传京城的陶庵书生,别看待顾觉非身边不显山不露水,对着陆锦惜更是恭恭敬敬、平平常常,可脑子转得比一般人快多了。

眼见这夫妻两个都没反应,他差点急得去撞墙!

当下语速都快了不少:“薛况携功归来,要的就是一个民心,且他主要还是想对付您。即便要造反,也得给自己找一个过得去的理由;要对付您,也得需要理由。夫人的事情不正好是个大大的把柄吗?您若真跟他对簿公堂了,甭管您有理没理,往上面一站,谁都要说您能言善辩,他薛况白得跟朵花似的。十年为国鞠躬尽瘁,对改嫁的发妻包容忍让,结果您在公堂上强夺人所爱。不管于情于理他这官司起得再不对,百姓们也觉得他可怜啊!您、您您这是何必啊?”

这话算是切中了要害。

其实陆锦惜也在想,薛况既然已经在边关上奠定了胜局,还已经收服了匈奴,真要反为什么不直接举兵,而要如此大费周章?

先前还只是隐隐有猜测,如今孟济也这样说,她便知自己所料不错了。

顾觉非听了孟济的话之后,却是冷冰冰看了他一眼,只差没一脚将这傻的给踹开:“你的意思是要我不答应了?”

“那当然是——”

最后“不答应”几个字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蹦到了舌尖上,眼见着就要跳出来了,可关键时刻孟济一下瞧见了顾觉非的眼神,脑袋后面便是一凉,猛一激灵之下求生欲疯狂上涌!

“答应了!”

中间那个“不”字被他硬生生地吞了进去,竟是在脱口而出这一瞬间做了最生硬也最完美的补救。

不答应?

那怎么能不答应呢!

这可不是什么朝堂上的利益,这是顾觉非的老婆,当初千方百计骗,啊不,追到自己手里的心尖尖,怎么可能让他放掉?

不答应薛况,那不是默认心虚气短,也让陆锦惜饱受流言蜚语吗?若顾觉非自己站出来做恶人,旁人诋毁也没办法落到陆锦惜身上。

这他娘是用心良苦啊!

孟济一想只觉得自己吃了满嘴的狗粮,憋屈得不行。

好不容易硬生生改了自己的说辞吧,心里又怎么都不得劲儿,不是个滋味儿啊!

他左琢磨,右琢磨,浑身刺挠!

嘴巴闭上好半天,眼瞧着屋里安静下来了,他一个犯贱还是没忍住——

不行,我得说!

“可是大公子,咱们在民心这一块与薛况相斗本就处于下风,再让他这么一折腾,哪里还有什么胜算?一旦他奸计得逞,那您之前的万千准备不都算是白白为他做了嫁衣裳吗?您是真的不能去啊,要不换我上?”

顾觉非气得咬牙,开口就想骂他“换你上,你算老几”,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来,旁边的桌案上已是“啪”地一声响。

是陆锦惜那账册翻不下去了。

冷淡着一张脸,劈手便将那厚厚的一册扔在了桌上,接着冷淡淡一抬眉,看向孟济,道:“这不还有我呢吗,孟先生你慌什么?”

修身养性有些年头了,这些人真当她没脾气不成!

第189章 谁也别想舒坦

诚如孟济所言,薛况包藏祸心,用的乃是一条毒计,且还是顾觉非一定会跳一定会中的毒计。

这都是他们各自的手段,陆锦惜本也不在乎。

只不过,心底一口气实在难平。

先是雁翅山上不分青红皂白的劫持,拿她当了诱饵,引顾觉非上钩,想要借机除掉自己最大的对手;如今携功归来,又假借夺妻为名,将她推上风口浪尖,要以此算计顾觉非。

在这个男人的眼底,女人兴许都不算是人。

退一万步讲,即便他因为当初雁翅山她没能辨认出他身份的事情,识破了她壳子里并非陆氏的事实,下手也不该如此狠毒。

她可以承受这一切,但陆氏的几个孩子又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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