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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25)+番外

陆锦惜听出来,也不在这里碍她眼,起身轻声告了退,不声不响从屋里出去了。

孙氏坐在炕上,身子动也没动一下,只瞧着那没了人的门口,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我怎么就觉着,她这样,卫仙怕是斗不过呢?”

“只怕是要乱上一阵的。”冯妈妈也是叹气,却劝慰她道,“不过二奶奶能立起来也算好事。她们俩,但凡起来一个,都是将军府的福气。还请太太放宽心呢。”

“也是。对我来说……哪个都一样……”

只要将军府好,一切都好。

孙氏慢慢笑了起来,不再说话了。

那边陆锦惜出了门,心中却是大定。

太太的确偏向卫仙。

可执掌中馈的权力,是薛况当年亲自找她要的,为的就是给懦弱的陆氏,留一个安身立命的“权”。

孙氏再瞧不起陆氏懦弱,也不会明着去夺,更不会明着偏帮谁。

那么,剩下的事情,对陆锦惜来说,就不算是事儿了。

卫仙聪明,也厉害,可在她看来……

还真算不得什么。

“回去吧。这大半月也攒下来不少事情,该理理了。”

说着,陆锦惜披上了斗篷,捧了手炉,带着青雀白鹭往回走。

这会儿天色已稍亮。

一座又一座屋顶的轮廓,藏在将明未明的深暗色彩里,格外静谧。

她们出南院,迎面便来了一群穿红着绿的丫鬟,当中簇拥着一名娇美少妇,正是昨日与陆锦惜起过冲突的三奶奶卫仙。

她今日穿着一身沉香色雁衔芦花样对襟袄,配海马潮云羊皮金沿边挑线裙,很有几分贵气。

一见陆锦惜打南院出来,她面色便是一变。

只是她也不躲避,反而一甩袖子,抬了下巴,趾高气昂地走上前来:“二嫂真是好全了,今日起得这样早,还知道来给太太请安了,恭喜啊。”

“承三弟妹记挂,好得差不多了。”

陆锦惜笑意盈然,看着卫仙的目光,和善而且平静。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法保持冷静。

“太太这边,我素来没三弟妹勤快。今早也不过是因为解决了迟哥儿的事情,好歹要叫太太知道,免得她担心。如今府里的事情堆成了山,还等着我去处理,倒是没空陪三弟妹一道了。”

“你!”

又来了!

牙尖嘴利的陆锦惜又来了!

卫仙险些被她这一句毫不掩饰的嘲讽激得跳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陆锦惜慢条斯理,觉得跟她说话像是逗猫,有一种奇异的趣味。见她炸了毛,她只是不紧不慢,笑着往上头浇了一桶油。

“只是觉得三弟妹挺闲,多陪陪太太也好。”

这一回,卫仙恨不得掐她脖子了!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又是在南院前,她强忍了,冷笑一声:“迟哥儿的事情,不过是你运气好撞上了。可老天爷,不会叫你次次都这样好运。太师府寿宴就在这几日,我可已好好准备了大礼。嫂嫂病了许久,不知可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这就不劳弟妹操心了。”

陆锦惜的心情是真不差,也不计较她尖酸刻薄的口气,轻飘飘扔下一句,便搭着白鹭的手,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半句招呼都没打,直接离开!

卫仙与她争斗这许多年,哪里见过她这样嚣张无礼的时候?

一时之间,已愣在原地。

一直等到陆锦惜人都消失在了拐角,她才反应过来,又是惊诧又是大怒:“她竟然敢无视我?!”

陆锦惜已走出去老长一段路,可这话依旧传进了她耳朵里,叫她失笑。

白鹭和青雀对望了一眼,却都很担心。

只是一路上也不好说话,一直到回了东院,等陆锦惜坐回西屋的炕上,青雀才忧心忡忡开口:“夫人,三奶奶出身显赫,乃是卫太傅的嫡女,家底厚实。她出手一定很阔绰,我们……”

“长公主都说了,顾老太师的礼,‘贵’是其次,要紧的是‘对’。”

陆锦惜一脸的轻松,半点没把这当回事。

她只觉得头上沉沉,干脆便把头上那金簪子给拔了下来,随手朝炕几上一扔,砸出“咚”的一声响。

两个丫鬟都吓了一跳。

陆锦惜却笑:“该送什么我早想到了。你们去外头找找,看看潘全儿有没有把药材单子拟上来。”

说的是给鬼手张送一大堆普通药材的事情。

潘全儿原本不过一个普通的外院跑差事的,一朝得了陆锦惜的赏识,必定抓住机会往上爬。

药材单子,越快递上来越好。

刚才陆锦惜是去给太太请安,不在这边。所以药材单子说不准已经在外头桌上放着,跟这半月积攒下来的杂事一起,等着陆锦惜处理。

白鹭当即猜到这送药材的事情,说不准与太师府寿宴有关,便连忙应了声,去外面翻找起来。

还别说,真被她给找到了。

只是……

“夫人,药单子在这里了。但这个……”

左手拿着的,是那一卷裹起来的长长药单子,右手里拿着的,却是一封薄薄的还未封口的信。

白鹭重新站在陆锦惜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话说到一半,便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卡壳了。

在看见那信封的一瞬间,陆锦惜眉梢都跳了一下。

她险些以为那是宋知言的回信。

可回头一想,即便是有回信也不会这么快,这才定回了神,皱眉道:“吞吞吐吐,又说不出话来了。这一封是什么?”

“这个……”白鹭只觉得诡异,张口半天也说不出来,干脆将信递给陆锦惜,古怪道,“下面小丫鬟说,大公子一早来请安,想谢您打点的那几篓好炭。但您不在。他听丫鬟们说您早起咳嗽,嗓子也哑了,就借了笔墨,写了药方,叫回头呈给您……”

薛廷之?!

陆锦惜险些一口喷出来:不是他叫临安借来那一盆破炭,她哪里会咳嗽大半个晚上?这还有脸给她留药方了!

真是……

面色变幻好半天,她才强忍住把信扔掉的冲动,三两下给拆出来看。

的确是封药方。

只是字迹更柔和一些。昨日在薛廷之书上看到的批注字迹,是笔锋惊人,透着一种敛不住的锋芒,隐约着凝重的杀气。

今日这药方上,却像是怕吓着看药方的人,所以每一笔都显得很克制,内敛。

陆锦惜看出来,这是个满地都能找见的普通润喉方子,顿时气笑了:“这也拿上来,我该谢他把这手字写得够‘体贴’吗?”

第21章 顾觉非的雪

这个庶子,行事罩着一团迷雾。

陆锦惜左思右想,也不大看得分明,只觉得对方来请安,还留下一封药方,该有点示好的意思。

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难道就因为她拨了几篓炭去,他就被这个常年不管他的“嫡母”感化了?陆锦惜可不相信。

捂块石头都没这么容易,何况是心智健全很有主见的薛廷之?

她皱着眉头,瞅着这一页纸上头一笔一划的字迹,慢慢给放下了,压在炕几上,道:“你们两个回头只管打点,再给大公子那边添点家用摆设,余者一概不管。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青雀白鹭两个丫鬟,惯知陆氏对薛廷之的态度。

刚才见她说笑不像真笑,说怒不像真怒,一时摸不准她心头想法,更不知道她跟薛廷之之间是怎么回事,因此迷糊了好半晌。

此刻听得她吩咐事儿,这才对望了一眼,应了声。

陆锦惜又伸手要那裹成一长卷的药单子:“这也是今早呈上来的吧?”

“对。差不多跟大公子这一封药方前后脚。”

白鹭连忙把单子给递上去。

“潘全儿留了话,说若您要送得比较多,他赶巧认识一个陕西的药商,也信得过。到时候把药装车,先只给定金,送回生堂看了,再把银钱付讫。如此更稳妥些。”

“这考虑,倒异常周全。”

陆锦惜听得点头,把药材单子展开来看:党参,黄芪,白芷,羌活,地榆……一应日常普通病痛用的药材都齐活了。

“药单子也不用改什么。至于量,回生堂用药甚多,得给他们大致准备个能用小半年的份。”

说着,她已扫完这单子,重卷起来,递给白鹭。

“另着他顺便问问,张大夫那边,有没有能治风湿寒腿毛病的妙方。不管得没得信儿,都在寿宴前回来禀我。”

白鹭接过单子来,眨巴眨巴眼,双目立刻明亮了起来,一下就知道夫人先前说的送“对”是怎么回事了。

她欣喜不已,脆生生应道:“奴婢立刻就去!”

“等等。”陆锦惜忙拦了她一下,补了一句,“交代完潘全儿,你顺道跑一趟英国公府,替我给世子夫人捎句话。就说,雪化了,那一位就回。”

先前陆锦惜与永宁长公主说话的时候,丫鬟们都不在。

所以听见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白鹭完全不明白,只当夫人跟世子夫人打哑谜,也不敢多问。

在心里头把话硬记了下来,不敢错一个字,她才提了裙角,告退出去,先往二门那边去,把陆锦惜的话儿原封不动传给了潘全儿,才打道又转向英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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