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本闲凉(273)+番外

纵使陆锦惜现在有多想冲出去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眼下有这么多人严防死守地拉着她,也是万万出不去的。

她站定冷静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做罢。

一句话没说,便停了下来,被簇拥着回到了屋里坐着。

可这后半夜,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太师府里一干人等全都提心吊胆的。

这时候主仆之间的差别也都在对最终结果的忐忑与恐惧之中消无一空,所有人或站或坐,都在里外等着。

萧廷之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但只在一旁的角落里坐下,并没有说话。

陆锦惜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众人就这么枯等了小半夜。

到寅时初刻的时候,外头忽然就传来了声音,紧接着就有一直悄悄看着外面情况的侍卫急匆匆来报:“有一队人来了!”

“看清楚是哪边的人了吗?”

陆锦惜一下就站了起来,问道。

那侍卫摇了摇头:“天太暗,不大看得清。但瞧着,似乎不是禁卫军……”

“什么……”

屋里众人无不面色惨白。

就连陆锦惜脑子里都是“嗡”地一声,一阵眩晕,差点就要站不住了:“再去看看,多加小心!”

于是那侍卫又去了。

屋里有胆子小的丫鬟这会儿都低低地哭了起来。

陆锦惜听得心里有些烦躁,但并没有喝止,只是盯着院子里那一道供人进出来往的门,一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很快,那侍卫便回来了。

这一次是飞快地跑回来的,面上竟是一反方才担忧的狂喜,一面跑还一面喊道:“是孟先生派回来的人,是孟先生派回来的人!”

这一瞬间,陆锦惜的心一下落了回去。

她身子发软,又跌坐回椅子上。

紧随着那侍卫之后,果然是一队穿着打扮都与禁卫不同的兵士,领头的一个不是旁人,竟是昔日得了陆锦惜举荐去到刘进麾下隼字营的印六儿。

现在该叫陆印了。

他穿着一身的盔甲,躬身下拜给陆锦惜行礼,抱拳道:“末将见过夫人,方才得了孟先生的令,说让请您与七皇子殿下入宫。事情都已落定,还请您与太师府里的大家都不必担心了。只是现在外面还有些余孽未除,暂时还是不要往外乱走的好。”

“赢了?”

陆锦惜还有些恍惚。

印六儿脸上的笑容便更明显了,咧着嘴回了一句:“赢了。”

屋里顿时起了一片的欢呼声。

陆锦惜在座中坐了一会儿,才忽然笑了起来,眼底蒙了一层盈然的湿润光芒,直到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还有些颤抖。

“大人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这个……”印六儿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尴尬,“走的时候匆忙,倒没来得及看,只被孟先生差遣着就过来了,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

“立刻入宫。”

没从印六儿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陆锦惜的身子便有些发冷,当下微微咬牙,竟是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走。

印六儿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招呼人跟上。

只是才走到一半,又想起七皇子来,便又停下脚步,在人群里一瞧,便看见了萧廷之,于是又上来道:“请七皇子殿下入宫。”

萧廷之是认得印六儿的。

因为他记得,这个人前段时间就在薛况军中,乃是随大流跟着薛况一块儿谋反的人之一。

现在却出现在太师府……

只这一刻,他便大略地猜出薛况是输在了什么地方,对顾觉非那精准又老辣的谋算,一时竟生出一种心惊的忌惮。

他很怀疑对方请他入宫的用意。

只是转念一想,真要杀他,哪里用得着如此大费周折呢?

所以萧廷之只看印六儿一眼,便直接抬步走了出去。

他骑马,陆锦惜乘马车。

两个人由这一队兵士护送着,从兵荒马乱的大街上穿过,入目所见只有零星的灯火,余者皆是一片沉沉的黑暗。

空气里浮动着浓重的血腥气。

还有硝烟的味道。

远处皇宫方向那被烧得赤红的天空也暗下去了,天上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

到得太极门前之时,是寅时三刻。

陆锦惜从马车上下来,本要直接往宫门里去,只是才走了没两步,就一下站住了脚,朝着宫门口随意坐着的那人影看去。

今夕昨夕,一下重叠到了一起。

敢这样大喇喇坐在太极门的人,满朝文武都找不出第二个来——除了那邪肆放旷、从来不正眼看人的方少行,还能有谁?

沉重的盔甲已经被卸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

只穿着一身染血白袍的方少行,则颇有点混不吝意思地坐在那盔甲上,腰腹上撕开了一道口子,已经缠好了包扎起来,只是那鲜血依旧从那一层雪白里透出来。

那一杆银i枪也站着血,斜靠在旁边。

他手里还拎了一小坛子酒,泥封已经开了出来,只用左手拿了朝着右手臂一条刀口上倒。

“哗啦啦……”

烈酒冲刷着伤口,洗出一片血污,染了他衣襟,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模样瞧着,哪里还有半点威武将军的风度?

陆锦惜就这么停步看了片刻,才重新抬步往里面走。

她没有想要与方少行说话的意思。

可方少行却是看见了她,并且一点也不惊讶,只扬眉放肆地瞧着她模样,待她走了过来时,便直接一扬手,执了旁边那一杆银i枪向她面前一拦,笑道:“谁准许你从这里过了?”

这姿态,这模样……

竟也与昔日一般无二。

当年他被贬成金吾卫来守宫门时,也这样吊儿郎当地拦住了她,一副“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的山大王模样。

方少行这人,真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六七年前也曾堪与薛况并论的名将……陆锦惜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因重新抓了枪用力而崩裂的伤口一眼,凉凉地劝道:“方将军还是省些力气别折腾自己吧,免得荣华富贵挣了不少,却没命享受。”

方少行又是一挑眉。

但最终没想为难她,只是经历过了两天的恶战,心里累得慌,乍见她从这里经过,一下想起了当初罢了。

听她这般说,便只一笑,将枪撤了回来。

陆锦惜于是走了过去。

只是众人并没有想到,她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忽然游移地停下了脚步。接着竟直接转过身来,快步走回了方少行身边,从他左手夺过那一小坛子酒来,猛灌了几口。

方少行愣住。

陆锦惜却只将酒坛子递还给他,微微喘了口气,向他道了声谢,然后才就这一股忽然滚沸起来的酒气与热气,大步往里走去。

很快,就瞧见了里面的模样。

一片坍塌的废墟上头,搁了破角的矮几,几上放着酒一壶,杯两盏,一侧坐的是薛况,一侧坐的是顾觉非。

第214章 大结局(下)

在走进来之前, 陆锦惜在脑海里设想过很多很多种情况, 可能薛况早已经死了, 也可能顾觉非也重伤垂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

会是这样一种看起来极为平和的场面。

太极殿坍塌了半座, 零星的火星也被雨水给浇灭,半片残垣里这一张矮几不像是几案,更像是昔日御案的一截。

两个人相对而坐,都没说话。

顾觉非穿的是他穿惯的那一身青袍,墨色的修竹绣纹缀了满袖, 后背、肩膀上各有刀伤和箭伤,但血已经没流了。

薛况还披着那一身沉重的甲胄, 一手将那剑刃已卷的长剑杵在地上。只是不同于顾觉非的轻描淡写,他简直像是鲜血里走出来的杀神, 身上浸满了血,和着那雨水一道, 朝身下废墟的缝隙里淌。

孟济、季恒等人,都退得远远的。

另一侧却是蔡修。

在陆锦惜从宫门口走进来的时候,两边的人都看到了。蔡修想要走上来,但孟济先走了过来,于是他便停住了脚步。

这隐约有些微妙的一幕, 陆锦惜瞧见了, 只等孟济走了上来,才问:“怎么回事?”

“回夫人话,大人巧用妙计,加上方将军一番鏖战, 局面是已经定下来了,乱党气数已尽。只是……”

孟济眉头微皱,似乎是有些忌惮。

“只是薛况与大人相谈不很愉快,想请您来,说有事相托。”

有事相托?

陆锦惜有些意外,但见着顾觉非没事,心便已经定下来不少,虽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就坐一起说话去了,可这时候她还是点了点头,往前面走去了。

顾觉非冷脸坐着没说话。

薛况却一撑那几案的边角,原本稳健的身形竟有些摇晃,似乎险险就要倒下去,但最终还是站稳了。

这时候陆锦惜才看清楚,他胸前的甲胄已破开一个大口,里面的衣襟尽是血染。

那坚毅的眉眼,被塞北风霜凿过,棱角锋锐。

脸颊旁边还有鲜血,可笑起来竟也是很好看的。

他略略向她一抱拳:“夫人有礼,如今这皇宫满是断壁残垣,本不该请你再踏足这般血腥杀戮之地。只是偏有要事,想要托付于夫人。我虽变乱,实与薛氏一门无关,除我之外,几皆老弱妇孺,另有三稚龄孩童,还望夫人多加照拂。另一则薛某已与顾大人盟约,祸不株连,旧部将士也曾戎马沙场为国效力,也请夫人知悉,做个见证。”

上一篇:动画大师[未穿今] 下一篇:醉卧美人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