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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闲凉(90)+番外

贺氏脸上立刻红了,脸上涂着的微厚的脂粉,也一下有些散下来,整个脸看上去糟糕极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感,强忍着那种微烫的感觉睁开眼睛来,却只看见陆锦惜冷冰冰的目光。

不带有丝毫的感情,看得人头皮发麻。

“哐当。”

已经空了的茶盏,被随手扔在了桌上。

陆锦惜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来,站到了贺氏的近前。

看上去,贺氏似乎蒙了,也似乎吓住了。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锦帕。

陆锦惜伸出手去,将之抽了出来,笑得不很好意思:“都怪我太心急了,刚才见大嫂胡说八道了这么多,一直也没喝上一口茶,想给你端来着,不料竟然手滑。”

锦帕轻轻按在指尖,将之前沾上的茶水擦干净了。

她这次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貌似纯善地看着似乎被吓住的贺氏,唇角慢慢拉开了一抹微笑。

仁慈极了。

还是像尊菩萨。

可在贺氏看来,这简直像是妖魔鬼怪,咧开了嘴朝她一笑!

一股森冷的寒气,立刻从她身上冒了出来。

“你、你……”

眼前这个陆锦惜,实在是太陌生了。

以至于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甚至在对方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竟然忘了去反驳。

茶水挂在她的鬓发间,也挂在她的脸上,甚至滑下她的脖颈,透进她的衣领,让她忍不住地打着寒战。

陆锦惜却像是没看到,微微倾身,就靠近了她,居高临下地拿着那锦帕,就朝贺氏的脸上,用力地按了下去。

一擦,便是一道红痕!

但陆锦惜的语气,还是轻飘飘的,好像自己正在关心贺氏一样。

“有一句话说得好,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

“大爷跟二爷都去了这么多年,你都不想让他们睡个安稳。那弟妹就要好心提醒大嫂一句了,我是朝廷诰封的一品夫人,可请旨面圣。”

“你既然有这么大的冤屈,要不我带你去见皇上,一起讲讲道理?”

贺氏顿时一抖。

但注视着陆锦惜的目光,便越发痛恨起来,可这痛恨的深处,又藏着一点害怕,带着点色厉内荏的感觉。

陆锦惜早看出这是个什么货色了!

战场上那些事情的真假,她自然是不知道。但在谈府里内务的时候,她莫名其妙把这件事拖出来,想干什么?

指望着用当年薛冷的死,激起陆氏的愧疚吗?

当年的陆氏,或许以薛况的妻子自居,听过后说不准真的会愧疚,由此将今日这一页揭过去。

她贺氏,就可以继续在这府里欺压着陆氏,作威作福!

陆锦惜心里笼罩着一片阴云,眼神也有些吓人,手中又用力一分,擦了下去。

“大嫂你可是在心里指望我愧疚?可我不妨明摆着告诉你——我陆锦惜,今儿就是要为难你!”

又是一道红痕。

贺氏脸颊顿时吃痛,在听过陆锦惜这句话之后,终于反应了过来,露出不敢相信的眼神:“陆锦惜!你这个贱——”

她说着,立刻就要站起来。

可陆锦惜本来就站着,居高临下,听着她嘴里不干净,一时又想起琅姐儿的事情来。

好好一个姑娘,给误导成什么样了!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再次将贺氏所有的言语打断!

陆锦惜终是没压住那一股火气,也没压住心里头一时的想法,狠狠甩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贺氏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身子不稳。

这一下,竟然摔回了座中,火辣辣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红红的手掌印,头上原本完整的发髻更是散乱,就连簪子都掉了下来。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着,脑子里一片嗡鸣。

比之前被茶水泼还要蒙!

“若非记恨着琅姐儿那件事,打你都嫌脏了我的手!”

陆锦惜见着她这模样,只没来由地恶心,连带着方才动手的那一只手都不舒服起来。

“原是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知挑唆了琅姐儿什么,所以借着账册的事要试探你一试。还以为你有点斤两,没成想不过块废物点心!”

眼皮子浅得只能看到面前那一亩三分地儿,为着一点蝇头小利连将军府堂堂大奶奶的面子都不要了!

说跟她斗智都是抬举她侮辱了自己!

就这么一点脑子,也配来算计她?

陆锦惜真是觉得自己接触的聪明人太多了,面对着这忽然冒出来的蠢货,竟差点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她用帕子擦着自己的手,擦了一半才想起来这是贺氏的绣帕,一时竟不由得有些反胃,只朝地上扔去。

贺氏捂着自己的脸颊,眼神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已经变成了疯狂的嫉妒和怨毒。

她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妹,牙尖嘴利至此!

在看见她竟扔了自己绣帕的时候,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炸,差点就想要扑上去了。

可陆锦惜冰冷的目光,到底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让她一下僵硬住了。

“我劝大嫂你想开些。”

“你一个儿子都没有的寡妇,女儿还待字闺中未曾定亲出嫁,谁给你吃的熊心豹子胆,敢算计到我的头上?”

她眼底带着深刻的嘲讽,似乎在讥讽她连冲上来的胆气都没有,话里更是一片冻彻的寒意。

“戏台上的坏人,都喜欢说一句话,今天我也送给大嫂你——”

“聪明些的,你就夹着尾巴做人。””

“不然,待走着瞧的时候,我怕我下手太狠,你吃不了兜着走!”

府里她早就料理得差不多了,赖昌那件事也给所有人敲过了警钟,更别说如今内外的形势了……

当初她身为一个后进场的股东,架空起核心创始人的权力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如今即便贺氏天天往孙氏那边跑,她也有办法让她当一回吃黄连的哑巴!

这一番话说下来,贺氏已经听得颤抖不已。

她正是因为知道陆锦惜掌着中馈,且出身地位都比自己高,才会死撑着不松口,还要拉薛冷当年的事出来做挡箭牌。

可她没有想到,今天的发展,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娘,娘,我今天带二方来我们家吃饭了!”

还没等屋里的事情落锤定音,外面就忽然传来了高兴的声音。

伴随而起的,还有丫鬟们匆忙的阻拦声:“哎,哥儿,别——二奶奶跟大奶奶在屋里呢!”

但已经迟了。

薛迟的脚步,实在太快了,拉着隔壁英国公府的罗定方,就已经进了里屋,还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娘亲!”

接着,他才注意到屋里的情况。

上首位置,几乎没怎么见过的大伯母捂着自己的脸颊,眼眶泛红,看上去身上很狼狈;而他的娘亲,就在旁边站着,脚边还落着一方锦帕,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回头来看自己。

但这眼神,也不过是一错就没了。

陆锦惜的确有些错愕,但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算算时辰,薛迟的确下学了,这会儿临近晚上请安的时候,来也正常。

她笑起来:“你也不知道跑慢些,每回都要娘亲提醒。你是皮糙肉厚,摔着了罗二公子可怎么办?”

罗定方就站在薛迟的身边。

初来将军府做客,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行礼道安:“定方给夫人请安。还请夫人不要担心定方,我也是皮糙肉厚的,摔了也没事。”

薛迟顿时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好奇地去看贺氏,问陆锦惜道:“娘,大伯母怎么了?”

“没事,你大伯母受了些委屈,正过来跟娘谈心呢,现在已经说完了。”

陆锦惜唇边的笑意很深。

目光一转,已经看到白鹭带着丫鬟进来了,便使了个眼色,若无其事地吩咐道:“白鹭,来送大奶奶回去吧。”

“是。”

白鹭看着,终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她带着丫鬟上来,其中还有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半扶半拽,便硬将贺氏从座中拉了起来,强往外扶去。

贺氏的目光,从薛迟的身上一扫而过,接着才落到陆锦惜的身上。

陆锦惜只含着毫无破绽的笑意,一手搭着薛迟的肩膀,笑道:“大嫂路上当心,回去之后可千万不要多想。人一想太多,就容易多烦恼。这里有客,就请恕弟妹不送了。”

婆子们更不敢耽搁,终于还是把贺氏“请”了出去。

她走时候也没闹腾。

陆锦惜看见了,心里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薛冷到底已经死了,怎么死的她并不关心。只是回头得让人好好看着贺氏……

至于处理……

且看看她到底没脑子到什么程度吧。若还要执迷不悟,为着那一点执念跟她对着干,那她也绝不是下不去狠手的圣人!

眸光一转,念头也不过是一闪,陆锦惜只牵着薛迟与罗定方往旁边椅子上坐:“这都跑得汗津津的,先歇会儿吧。”

薛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他跟大伯母实在不熟,虽然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但因为根本没见过几次面,只是勉强有印象,所以也没在意。

罗定方就要敏感一些。

目光从桌上翻倒的茶盏和地上落着的锦帕上掠过,他想起了家里母亲处理内宅里一些事情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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