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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敌(132)+番外

“我明白我明白。”顾颐揉了揉他的金发。有些猎魔人比较极端,对异种不加甄别,统统都是除之而后快,当初他们在西伯利亚就遇到过一个,言词之间仿佛跟异种有不共戴天之仇,不但是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而且还有虐杀的嫌疑。幸好当时有上帝之血在,他们两个没有被发现身份,但就那么短短的相处,也足够留下阴影了。

“那你还——”安德烈伸手抓着他的衣服,“你看你的样子!前几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那些猎魔人自己出了内奸,却怀疑你!现在是真相大白了,可是如果以后再遇上什么事呢?他们一定还是会怀疑你的!这次你能逃出来,暗中办成了事,下次呢?如果逃不出来呢?”

顾颐微微敛了笑容。安德烈说的都没错。即使现在,海因那个小队的事,大部分猎魔人还都对他抱着怀疑呢。只有唐骥,只有唐骥是相信他的……

“有唐骥呢。”顾颐不自觉地说了一句,“你放心。”

安德烈盯着他微微翘起的唇角,脸色都变了:“顾,你为什么这么相信他?你——你是爱上他了吗?”

“什么?”顾颐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你爱上他了,对吗?”安德烈紧抓着他的衣服拉扯,“你说过你不会再爱任何人了,你说过的!”当年在中苏边境上,顾颐就用这个理由拒绝了他的跟随,可是现在,看着顾颐说到唐骥时不自觉露出的笑意,安德烈一瞬间就明白了。当年他拒绝了他的跟随,可现在,他却愿意跟着一个猎魔人走……

顾颐有几秒钟没有说出话来。他是想反驳安德烈的。对他的年龄来说,唐骥虽然已经是个成年人,但却还像个孩子。再说,那家伙应该是个直的,掰弯一个直男,好像不是很道德……

他还在思考的时候,安德烈已经松开了手:“你真爱上他了。”这次是肯定句,不再是疑问了,“你真的是疯了。当初你为了路易不再做人,可是结果怎么样呢?现在你又要——”

“唐骥不是路易!”顾颐不假思索地打断他。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但他是猎魔人,你却是吸血鬼!”安德烈大声说,“就算他现在肯接受你,以后呢?就算他一直肯接受你,他的家人呢?”

顾颐今天来找安德烈完全不准备讨论这个问题,一则他要来见见张良,二则是想安排一下周代和小安,但现在安德烈把对话扯到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上,他的思想也只能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了:“……安德烈,把上帝之血还给我吧。”

“上帝之血?”安德烈怔怔地看着他,“你,你想……”

“你知道我一直想做回人类的。”顾颐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了口,反而松了口气。说起来,送出去的东西又要回来似乎是不太合适,但说真的,在发现安德烈还没有用掉上帝之血的时候,他真的是有点小小庆幸的。

“你,你要放弃这一切吗?”安德烈喃喃地说,似乎无法相信。

“我放弃了什么?”顾颐失笑,“你觉得我有什么可放弃的?”他可以理解安德烈,以他现在的生活,想要长长久久地享受下去,也并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即使豢养血奴,只要他们是自愿的,而又没有伤及性命,甚至还会因此给他们一笔丰厚的报酬,那也并不算什么罪恶,至少比那个小吃店老板组织起来的卖血人处境还要好一些呢。

但是他,他现在的生活跟安德烈完全不一样。这么一想,顾颐还真觉得有点汗颜呢。从回到家乡的时候起,他想的就是怎么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不让任何人注意到他,从而躲开路易的追杀,躲开血族的耳目。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呢,真是有点愧对自己。

不过,以后也许就不同了。如果解决掉路易的问题,他就可以放心地使用上帝之血,去找一份正经工作,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当然,可能还是需要张良给办一份证件,又或者,唐骥可以帮忙?

安德烈看着顾颐眼睛里不自觉地又露出的一点笑意,只觉得自己心里好像烧起了一把火,几乎要把他焚烧殆尽:“放弃了什么?你放弃了永生,放弃了力量啊!”就为了一个猎魔人吗?

“我知道,以前因为有这个路易在,你只能悄悄地生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你也说猎魔人工会已经盯上了路易,只要解决了他,你就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把自己隐藏起来。”安德烈急切地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生活啊。或者你想做什么都行!你有才华,有能力,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啊!你不是喜欢绘画吗?我们可以走遍这个世界,把所有的风景都画下来,我们可以……”

顾颐抬抬手打断了他:“好了,安德烈。你说得很对,但是我不想再做血族了。走遍世界——只能在阴雨天或者晚上去走遍世界吗?”尤其安德烈是个十三代的小血族,本来对阳光非常畏惧,只是仗着有上帝之血的碎片在身,才稍稍好一些。但即使是这样,也不能在阳光下久留,更不用说某些地方阳光强烈,远超别处。

“可是你并不怕阳光啊。”安德烈激动地说。

顾颐摇了摇头:“不怕,并不等于喜欢。”那种深刻于血脉之中的,对于阳光的畏惧和厌恶,完全是生理性的,并不完全受理智的控制。大脑对阳光的向往,和身体对阳光的反感搅在一起相互冲突的那种感觉,没有经过的人无法体会。

“而且,我最不喜欢的,是对于鲜血的渴望。”高阶血族不一定要时时吸血,但对他们来说,鲜血仍旧是最美味的食物,超过所有美食。这同样也是深刻于血脉之中的,无法改变。

“但是——”安德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真的不明白,在他看来这都是小事,更何况顾颐又不是低等血族,完全可以忽略啊。

顾颐想了一下:“也许对我来说,是希望抹掉那段生活吧。但只要我还是血族,就永远斩不断跟路易的联系。”血脉是路易给他的,这无可更改,即使路易死了,也依然如此。

“我不懂……”安德烈喃喃地说,“如果你恨他,杀掉他就是了,为什么要放弃已经拥有的一切……”

顾颐像安抚孩子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也说不清楚,可能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给的吧,所以我想都还给他。至于永生,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美好……”如果另一个人会老去,而他始终青春不改,那么这样的永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那个猎魔人呢?”安德烈做着最后的努力,“你想过他愿意接受你吗?你确定这不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非常尖锐,顾颐也噎了一下,半天才说:“即使没有他,我也早就想做回人类了。”否则该隐也不会把上帝之血送给他。只不过,如果真的没有唐骥,可能他不会如此迫切?

“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除掉路易。”顾颐不想再谈这个问题,“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周代和小安对以后的打算……”

“那我呢?”安德烈微微仰起头,“我以后怎么办呢?”

顾颐有些无奈:“你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是因为我没有用上帝之血,所以你生气了吗?”

“怎么会。”顾颐无奈地说,“这是各人的想法,不能勉强。”不过说实话,在他发现安德烈不但没有使用上帝之血,还把它重新切割并拿来展览的时候,他心里是有点不痛快的。这就好像一个你自以为志同道合的朋友,忽然之间发现人家其实对你所选择的道路并不那么看重一样,会让你觉得,原来从前都是你一厢情愿、自我脑补……

这种感觉,也许不至于生气,但的确是让人有些失望,有些不快的。尽管后来安德烈解释过是想用这颗宝石来寻找他,他心里还是有点疙瘩,只是正如他刚才说的,人各有志,安德烈现在生活得很好,不愿意放弃永生也是合情合理的,他并不强求。而且从另一方面说,这也算是件好事,上帝之血辗转一周,又回到他手里了,不是很好吗?

“所以……能把它给我吗?”

安德烈低下了头,半天才说:“拿走上帝之血,你就再也不理我了吗?”

“怎么会。”顾颐很怕他再往深里说下去。安德烈对他的感情,他并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对他来说,安德烈永远都是个孩子,对他也只是孺慕之思。当初在西伯利亚的时候是如此,现在……仍旧如此。

“你看,周代和小安还在你这里呢。如果可以的话……以后也许还需要你对他们照顾一二……”周代和小安的情况比他要复杂得多,自从他们逃出福岛,能撑过这几年已经非常辛苦了,也是运气好,连偷带抢都用上,才勉强过得下去。可要还是这么过,以后可就未必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安德烈仍旧低着头,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那我让人去给你拿上帝之血。至于周代和小安——他们是研究所的试验品,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需要注意?研究所做这种试验,到底是想干什么?那个路易也是血族,怎么能让他们做这样的试验呢?”

他不再提什么在一起的事儿,顾颐就松了口气:“路易想研究出突破血族世代限制的方法。我确实也没想到他会这么丧心病狂,居然想出这种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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