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了两种可能。
一种是事前的某个约定。
一种是第十界突然发生了什么状况。
是哪一种呢?
玛门的目光在梅塔特隆脸上寻找着答案。
不过很快目的就变了质。他感到自己的心在鼓噪。不是生理上的欲望,而是心理上的……想将眼前这个天使从头到尾、完完全全地据为己有。
想要一睁眼就看到,一直看到闭上眼睛为止,然后在继续做和他有关的梦。
……
堕落这么久,他一直以为这个欲望已经冲淡了,如同他身为天使时所接受的教育和职责。
但是当他的名字重新出现在他的生命当中,当他从石飞侠的嘴里听到他的消息,当他真真切切地听到记忆中的声音再度出现在耳边的时候,他才知道,他的欲望从来不曾淡去,反而牢牢地凝结在心头,随着日积月累,越发牢固深刻。
梅塔特隆在他炽热的凝望下依旧保持着淡定,“如果没有异议,我们明天出发?”
玛门站起身,朝他微微欠身道:“我由衷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会议室门打开,玛门和梅塔特隆一前一后出来,各自回房。
金和雷顿趴在原来的位置。
雷顿好奇道:“你说他们在里面讨论什么?”
金道:“第十界。”
雷顿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拥有一种名为智商的东西。”
雷顿怒视他。
任何一个有尊严的发明家都不能忍受自己被一只蝙蝠的贬低了智慧。
金直接忽视。
“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之间不寻常?”石飞侠嗅着八卦的味道而来。
金和雷顿同时转头。
石飞侠身上还过着一条大被子。
金疑惑道:“你很冷?”
诺亚方舟虽然不见天日,但通过中央调节系统,室内温度一年四季如春,实在不应该出现这种裹棉被的情景啊。
石飞侠道:“防止摔跤。”这也是经验谈。
雷顿茫然道:“为什么会摔跤?”
金若有所悟,右边的眉毛像被人拉着线似的上上下下挑了好几次,“伊斯菲尔很用功啊。”
石飞侠瞪了他一眼,“我听休斯说,他对上次在上面的滋味很念念不忘。”
“……”金舔了舔嘴唇,“我也觉得他们不寻常。”
雷顿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将话题带回来了石飞侠刚出现时。
石飞侠蹲□,“玛门和梅塔特隆……”
金竖起耳朵,“你得出什么结论了?”对于石飞侠,他怀疑的从来都是人品,不是智商。
“我觉得他们……”石飞侠看着他金一脸的期待,缓缓接下去道,“有猫腻。”
……
有猫腻和不寻常究竟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金觉得自己可以适度地怀疑他的智商了。
“玛门追求过梅塔特隆。”伊斯菲尔的声音冒出来。
石飞侠的眼睛顿时一亮,“那成了没有?”
伊斯菲尔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满头大汗,伸手将被子挪回房间,顺便帮他将浴袍拉拢,淡淡道:“玛门堕落了。”
石飞侠道:“那就是无疾而终。”
金接下去,“现在就是再续前缘。”
雷顿总结,“啊!”
金和石飞侠一起瞪他。
雷顿委委屈屈地追加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金、石飞侠:“……”
玛门回到房间,拿出通讯器,拨通路西法住宅的通讯。
只过了三秒,通讯器就被接通了。
玛门皱了皱眉。
按照道理,路西法家里的仆人动作再快也需要五到六秒才会接起,这么快就通了只说明路西法不在家,所以用的是不接就通的设置。
果然,很快出现画面,但里面的身影却不是路西法,而是正睡得人事不知的贝利亚。
很快,另一张脸出现在画面上,对方看到他吃了一惊,连忙行礼道:“玛门大人。”
“路西法大人不在?”
“是的。路西法大人正在巡视九界。”
……地狱之王巡视九界?
玛门对路西法千年不变的借口万分无奈。
“需要我转呈留言吗?”仆人谨慎地看着他。
“不必。”玛门正要挂断通讯器,余光正好瞄到贝利亚露出来的粉白肚皮,皱了皱眉道,“帮他盖一条毯子。”就因为贝利亚,七大魔王的集体形象代言费才一直没有提高。
仆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要答应,通讯器已经被挂断了。
7
出发(下) ...
明天很快变成今天。
石飞侠等人精神抖擞地排成队伍恭送玛门和梅塔特隆离店。
代步工具依然是那辆拉风的马车。
石飞侠仰望马车顶上的钻石,久久移不开目光。
玛门笑道:“我回地狱就会着手处理适当放宽地狱到诺亚方舟旅游通行证的问题。”
石飞侠眼睛一亮,“你要不要考虑先留个遗言或遗书什么的?”听说去第十界是高危旅行啊。
“遗言?遗书?”玛门笑容中透露出丝丝危险。
“我是为你着想。”石飞侠声音陡然压低,正色道,“你和梅塔特隆多半会玩得乐不思蜀,废寝忘食,万一在那种花好月圆的气氛下还担心这件事情就未免太煞风景了。要是留下遗言和遗书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从此天涯海角,小手牵小手,一去不回头。免得牵肠挂肚嘛。”
“身为魔王,我觉得你的顾虑很多余。”
石飞侠退而求其次,“那你有没有考虑捐款?”
“有。我每天都使唤人努力地捐给我。”
“或者做广告?我可以在诺亚方舟门口挂上你的照片,让所有来宾能够瞻仰你的尊容。”
“联系刚才你说的遗言和遗书,好像很触霉头啊。”
地狱也有触霉头这种说法?有什么比下地狱更触霉头的?石飞侠在肚子里腹诽完毕,继续赔笑道:“……那个,投资呢?诺亚方舟有得天独厚的垄断资源。”
“别人还可以考虑。”玛门道,“可惜诺亚方舟有你和伊斯菲尔,风险太高。”
石飞侠道:“身为柔弱易碎,需要轻拿轻放的人类,我觉得你的顾虑也很多余。”
玛门笑笑,跟在梅塔特隆身后上车。
等车门关上,石飞侠唉声叹气道:“明明开了这么多夜总会,偏偏还像个吝啬鬼。”
马车往前冲了冲,又像遇到什么阻力似的急停住。
石飞侠毫无所觉地叹息道:“不过能够天天看艳舞,勾艳女,又有数不尽的财宝挥霍,地狱的人生实在太幸福了。”
他斜了眼金。
金冲马车眨眨眼。
“地狱里真的有很多艳舞和艳女吗?”雷顿凑上来。
石飞侠冲马车一努嘴巴,“问老板。”
马车猛然回头,烈焰如滚开的热水朝两篇扑出!
吱吱吱吱……
一道交错闪亮的电网横亘在马车和诺亚方舟方之间。
烈马仰头,高高扬起前蹄,长嘶一声,调转马头,朝更深沉地黑暗冲去!
马车中。
梅塔特隆安静地坐在皮毛毯子上,柔顺的浅色金发从耳后一直吹落到腰下,半枕着腿。
玛门看了会儿,从暗格中拿出一瓶酒。暗红的液体在琉璃瓶中轻轻地摇晃。“这是法蒂杜,地狱最好的红酒之一。”
梅塔特隆侧头,纯澈的眸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玛门微微不自在,挑眉一笑道:“你在欣赏我?”
“我在想,地狱是否真的如石飞侠说的那样幸福。”梅塔特隆淡淡道。
玛门心里咯噔一声,随意涌起一阵暗暗的喜意。他握着酒瓶的手指悄悄缩紧,用极为平静的语气道:“或许,你可以亲自尝试。”
“我不能。”梅塔特隆没有留下半点余地。
玛门的指腹从酒瓶的瓶颈一直滑落瓶底,然后微笑道:“尝尝地狱的美酒总可以吧?”
取出两只琉璃高脚杯,玛门斟了三分之一杯的酒。
梅塔特隆接过酒杯,轻轻地晃了晃。
酒的香气随着他的晃动慢慢地飘了出来。
玛门举起酒杯,道:“为我们再次相逢。”
梅塔特隆望着酒杯中那色泽诡谲的液体,低声道:“你后悔过吗?抛弃荣耀,抛弃光辉,抛弃神的恩宠,堕落到那片荒芜之地?”
玛门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后悔过。”
后悔堕落之前没有再见你。
后悔堕落之后再也见不到你。
更后悔没有拉着你一同堕落!
梅塔特隆半垂的眼睑掩住瞬间亮起的光芒,“伊斯菲尔曾经重回天堂。”
“但他又堕落了。”玛门至今不能理解他上去有下来,究竟折腾什么。
“至少证实堕天使并非不能重回神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