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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铁剑春秋(29)+番外

「一叶醒醒,小秋出事了,立刻去叫大夫来!」一剑踹开妹妹的房门冲了出进,直到床前才猛地停下。

好梦正酣的一叶被突入起来的巨响震醒过来,睡眼惺忪的她还会意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着大半夜里黑压压一片,竟有两人咻地晃到他床前,而且还定睛一看,还是两个穿着白衣、披头散发、浑身鲜血淋漓的东西,那惊吓令她瞬间寒毛直竖,拔声尖叫道:「他娘的......有鬼啊......」

第二部

文案:

小秋的真实身分,对一剑来说,是该加倍疼惜的关系。

可也因此,他在也无法、也不能将小秋视为情人。

就在一剑和自己痛苦挣扎的当头,小秋却得了心结郁郁难治的梦游症……

对一叶来说,这个哥哥从小到大明明就是自己的,现在却成了外甥的贴身奴仆!?

那莫秋也真敢,不但把一剑当成自己的,啧,竟然连他延陵一叶也跟着使唤起来了。

想他那外甥明明是头狼却装作是头羊,

想他那蠢蛋哥哥识人不清把狼当心肝宝贝来养,

三更半夜里,一叶失眠了。

第一章

大夫来了,又走了。

房内三个人,一个脸色苍白仍在昏睡,两个坐在桌边怒目相视。

不,应该说发怒的只有一个人,那人的名字叫做延陵一叶。

一叶气到脸色发青、肠子打结。

一剑不明所以地望着妹妹,那对黑色的眼睛又大又圆,在夜里映照着烛火,深邃湿润,质朴而无辜。

一叶突然拍桌大骂:「别以为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可以当作什麽都没发生。」

一剑被妹妹吓得一愣,压着受伤扎上绷带的喉咙,吃力地发着气音:「什麽眼神?」

一叶张口本想说「小狗般的眼神」,可后来又想她歌也不像小狗,该像大狗,才要说出口时又连忙住嘴,心道若眞是讲了自己肯定遭殃。

一叶立即转过话锋,怒睇一剑道:

「上一次小秋发病跑得不见踪影,劳师动众让大伙夜里跑出去找人时我就说过,只有拿铁链把他给捆在床上咱们才能安心睡觉,可你不答应,说什麽怕伤害到孩子。这回可好,叫人夜里摸到床前,连脑袋都差点给割下来!我不管,就两个选择,一把他给捆实了,二把他给扔出天香楼!」

一剑皱眉。「小秋这是病了,又不是存心故意,更何况他伤的不比我轻……」

一剑还没说完一叶便蹦地跳了起来吼道:

「不比你轻?是,他伤的是手掌,断了接回去顶多不利索;可你伤的是脖子,断了再接回去还能活吗?你告诉我,还能活吗?」

一剑被一叶这声河东狮吼震得耳朵有些痛,他一手按着仍微微渗血的脖子,一手摀着耳朵,声音沙沙说道:

「我知道你是心疼我的伤,可一件事归一件事,不可混为一谈。大夫说过多少次,这病是心志郁结所致,心结不解,病就会更加严重。我这些日子这么对小秋……你说……他有可能会好吗?」

「……」一叶眼里都快喷出火来了。她哥死脑筋,这事又与他何干了!

一剑黑眸里浮光掠过,兴起波涛。他握紧拳头低声道:「这次根本就不是小秋的错,是俺的错,俺害了他!」

一剑自责万分,一叶和他僵持许久,最后便泄了气,捧着脑袋苦道:「俺哥是个蠢蛋,什麽责任都往身上揽……蠢蛋蠢蛋蠢蛋……」

而后又推了一剑一把,有气无力地道:「俺要回去睡了,你也一起回去睡,等会儿俺叫人拿条铁链从门外锁了,就不用管他了……」

一剑皱眉不赞同地道:「你去睡吧,小秋有我守着。铁链什麽东西,不恰当!」

一叶瞥了她哥一眼,哼声道:「你刚刚脖子上还淌着条血河,现下脸色苍白得跟鬼似的,还不回去休息。我看继续让这小子折腾下去,他还没死,反倒你先进棺材了。若眞如此,我倒不如此刻便灭了他!」

一叶作势要朝莫秋走去,却才跨两步便让一剑揪住领子,拎小鸡似地拎回她房里去,扔上床,盖被,灭灯,关门。

然而就在要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见房里头传出声音来:「……我前几日已经放信鸽问小七小秋这病……哥你别担心……」

隔了一会儿,就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一叶被折腾得太累,沾床便昏睡过去了。

一剑没想到一叶早把莫秋的事记在心上,听得此言颇感安慰,心里头的担忧也减轻许多,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提起小七,一剑也不知这人今下如何了。

小七和他们本是同个乞丐窝出来的,当年他与一叶被延陵家收养,小七也有了别的际遇,后来千里辗转,才知道小七被一位高人收于门下,莫秋那帖洗髓换骨之药,便是得小七师门相赠。

都十来年了,老友如今不知身在何方,是否安好?

一剑跟着去厨房把熬好的药端回房里。

饮毕自己那份,想着要不要唤醒莫秋让他喝药再睡时,视线停留在莫秋身上,竟就这么胶着住再也移不开。

莫秋清致秀丽的脸蛋因失血而苍白,薄薄的双唇紧紧抿着,黛眉深锁紧蹙不开,一剑凝视着他,目光渐渐化成如水温柔。那眸中有着自己看不见的心疼与不舍,满满地,几乎就要溢出来似地。

一剑不忍见莫秋痛苦的模样,伸手按着莫秋眉间皱摺欲将其舒缓,然而却也就在触及莫秋时,感觉底下的人微微颤了一下。

一剑收回手,知是莫秋醒了,便将药端来,道:「先起来把药喝了。」

莫秋羽睫轻颤,缓缓睁开眼,低垂着眸爬起身来。

一剑将药碗递给他,他一声不吭地将奇苦无比的药汁饮入喉,直至碗空后再还给一剑。

一剑不知该说些什麽,想了老半天才道出一句:「什麽时候醒的?」

「……大夫来时。」

「耶?」一剑诧异。「那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你怎都没吭半声?」

莫秋唇抿得更紧,化作两瓣苍白。

等不到莫秋的回应,以为对方不想同自己说话,一剑尴尬地在床边踱了两步,跟着发现自己一直拿着空碗,又走去桌边放下。

他背对着莫秋,心里头千回百转的一团乱,还没从方才那摊血泊震惊中回复过来。

镇了镇心神,一剑握紧着拳头又松开,指节发出劈哩啪啦的声响,深吸了两口气再回到莫秋床边,然而这时却发现,莫秋脸色又更白了。

一剑见况连忙说:「要是不舒服就别坐着,赶快躺下!」

一剑伸手要扶莫秋,没料到腕处却被莫秋紧紧抓住,那力道之大简直叫一剑骇然。

当见到莫秋扎着绷带的手掌渗出血来,一剑急得怒斥:

「还不松手!你让玄铁匕首伤了骨,这手十日内不得施力,否则便会废掉,你方才没听大夫说吗?」

莫秋抓得更紧了,他昂首,目光灼灼望着一剑,压抑的声音中带着颤抖,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不、放。」

「小秋!」一剑低吼了声。

「若是抓不住你,我要这双手做什麽……若是留不住你,我要这条性命做什麽……」莫秋目光狠狠瞅着一剑,其中的执拗与专注宛若黑夜孤坟上萦绕不散的鬼火,冰冷而孤寂地燃烧着,深邃得叫人害怕。

一剑窒了一下,喉间愈发灼热,直至眼眶。他气息略微不稳,开口发觉声音过高,连忙压低了道:

「你才几岁,怎么竟说出这种话来?」

「可说了喜欢我,却又撇下我,让我说出这种话来的人是你啊!」莫秋说。

莫秋这句话几乎将一剑击倒,一剑胸口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莫秋眼里那两簇冷冷的火焰摇晃着,他声音里的颤抖蔓延到了手上,然而手里的力道仍是那么的大,就怕自己一松手,眼前的这个人又会再度离去。

「都是你……你为什麽要对我那么好……要不是你让我以为我们眞的可以在一起,我又怎么会把心全都放在你身上!都是你……都是你……」

莫秋的声音带着恨,几乎可以说是咬牙切齿,然而在那深深压抑的嗓音底下,却全是对爱的卑微与渴求。

「你以为我不想同你说的那样断了一切,可哪能那么容易!我就算日日夜夜告诉自己别去想你,可脑海里尽是你的样子,你从哪儿走过去,我就忍不住想向前去听听你的声音。我也想让自己听话,不让你烦,可我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我控制不了自己啊……」

莫秋的眼眶红着,日以继夜的思念,澎湃汹涌的情感,孤独一人的寂寞,一切的一切,都叫他无所适从。

他的声音越说越是无力绝望,到最后几乎变成了低喃:

「……舅舅,我眞的也想听话,可是不行、不行啊……你不在我身边……你对我视若无睹……让我比死还难受……」

颤抖睫毛上低落的泪水,在床褥上砸出了一圈深色水痕。那颗泪珠若有千斤之重,狠狠砸在一剑胸口之上,叫他几乎无法呼吸。

一剑失去说话的能耐,他慌着、急着,心里只想解除莫秋心里头的哀伤,望着扎在莫秋手上的染血白布,他竟颤抖着去扳莫秋紧抓着他手腕的手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