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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铁剑春秋(58)+番外

「阿牛哥,你答应了我的——」剧痛袭来,莫秋痛得浑身震颤。分不清是心里的痛更多,还是身上的痛更多,远远超过自己所能承受,他放声痛哭。那个夜里,是谁的声音温柔,在他耳边述说。

「我们同为男子,没什么清白之说,但我对你做了那等事,你便是我的人。」

「你不要求我三书六礼将你娶进门,可是我除了你,也不让别的女子当我的妻。」

「只看着你、想着你、念着你,心里通通都是你。」

「一心一意待你,这辈子只认定你。」

「从此不离不弃。」

从此不离不弃……

第三部

文案:

许久以前,莫秋才在想,要怎么才能像一剑那样,对所爱的人死心塌地。

他不愿辜负一剑的情意,所以他总是努力。

而今,他死心塌地了,那么的、那么的爱,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他被一剑生生舍弃。

他这条源自于陆誉的性命,早在他对自己狠心下毒时,被陆誉自己给杀了。

他陆莫秋如今,没欠那个人什么。

延陵一剑这个当初救他一命的笨蛋,也将他交到陆誉手上时,还清了当年他欠他的那份恩情。

为什么他最在意的两个人,总能毫不在乎地将他往死里推?

第一章

陆誉带着莫秋回到铁剑门,他的轻功卓然,无声无息隐入自己房中,发生大事而躁动慌乱的铁剑门里,竟没一个人察觉他的身影。

陆誉挥袖,一道劲风温柔翻开悬于墙上的丹青,而后一指弹出,真气击上底下平滑的墙面,石门推动的声响传来,那整面墙竟向后退了进去,露出一条通往地底的幽暗石梯。

被扔在地上的莫秋笑了出来。原来入口竟是在此,一幅他不屑碰触、其余人不敢多看一眼的丹青底下。

陆誉捉着莫秋的断腕,拖着他跨入阴暗的密道。

一阶又一阶的石梯狠狠磕着莫秋的骨头,身上的肝肠寸断更令他痛苦不已,然而即便伤得再重他也不愿在这人面前示弱。他咬着牙,身躯颤抖抽搐,硬是没让自己吭出一声。

阴暗潮湿的地底黑牢弥漫着陈年不散的腐臭味,到底后莫秋被陆誉往墙上一扔,莫秋闷哼一声掉到地上,强烈的撞击使得他的五脏六腑几乎移位。

陆誉看着莫秋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血渍,还有那对始终不服输仍狠狠瞪着他的泪眼,不知怎地,突然发笑。

「就算延陵一剑待你有多好、有多疼你,他现在也已不在此。你若是哭给他看,大可省了;若是哭给我看,那叫浪费。」陆誉说。

莫秋张了张口,咳了声后才发出沙哑的音调来。他也笑着,如同陆誉那般,笑出左脸颊上那个一模一样的梨窝。

「苏解容弃你而去时,你也像我这般哭过吗?」莫秋带着恨意道。

陆誉的面容顷刻间化得苍白。

莫秋挪揄讽刺道:「你说,这是报应不是?拆散一对鸳鸯,让他们生死相隔,所以苏解容抛弃了你,宁死也不愿回到你身边。」

莫秋越说越是开心,伤重的他挪动身躯想从泥泞的地上爬起来,嘴里不饶人地道:「你那时哭得可多?肯定哭得比我凄惨吧,毕竟你牺牲如此之大,七尺男儿扮成了个女红妆,嫁人为妻啊!」

陆誉心里一刺,痛处被莫秋的言语利刃凿过,令他脸色愈益苍白。

他看着在地上如同虫子般蠕动的莫秋,顿时感觉恶心到了极点,无法克制地重重往莫秋腿上踹去。

「啊——」莫秋凄厉的惨叫伴随腿骨碎裂的闷响响起。他痛得蜷起四肢,浑身冷汗直流,抽搐不已。

「莫非你真把我对延陵一剑说的话当真,以为我会留你性命?」陆誉神情不再淡漠自如,他带着冷笑,眉宇间却杀意肆虐。

莫秋喘息着,咬牙切齿面目狰狞道:「……这……这世间只有那头笨牛会把你的话当真……」

「那你还敢激怒我?」

「……我没你可悲……我死了,会有人替我报仇……你因爱生妒害死我娘、害死我外公叔公,还让那什么也不知道的笨蛋亲手送我到黄泉口……你……会有报应的……」莫秋目光阴鸷,恶狠狠地道。

「你懂什么!」陆誉愤怒低吼。

苏解容——他这生唯一爱过的人。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心愿,便是与其白头到老。可延陵冀却抓住了他的弱点,令他处处受制于他。

赤霄坊又多光明正大?他们会有今日,全都是咎由自取。

莫秋吃力地回道:「我怎么不懂?我懂!懂你这个做爹的和我这作儿子的一样犯贱,送上门给人人也不要,父子俩同样落得被人弃如敝屣的下场。」

「不,是延陵冀和延陵一花还有你这小杂种令得解容出走,即使死上十次,也不足以抵偿你们所犯的错!」陆誉冰冷的眸里燃着火焰,往事历历在目。

他说:「小玉……我的妹妹临死前将机会给了我,让我得以女子身份嫁解容为妻。我甘愿为解容抛下一切,即使这辈子都当个女子也无所谓。我这么为他……我这么为他……若不是要让他留下子息传承苏家香火,又怎会让别的女子有机可乘。」

陆誉向来冷漠的声音渐渐不稳,想起当年之事,音调竟带起些许轻颤。

「他说……苏家世代单传,所以我让他娶妾……他说……他喜欢延陵一花,所以我不顾门内众人反对,替他迎回对头人的女儿……可即便我做得再多,他的心始终不肯留在我身上。

他说……延陵一花是他命中注定的女子……他说……他一见着她心情就会好上整天……他说,一花将会是他孩子的母亲……他对一花笑得那么开心,说他们会做对人人称羡的鸳鸯……

后来我终于醒了,我知道,倘若那女人真的生下他的孩子,他的一颗心从今以后,都不会留在我身上。」

陆誉凝视着凹凹凸凸的石墙笑了,笑得毛骨悚然。他目光缓缓往下挪,深深的恨意在见着莫秋那张令人生厌的脸后,再也无法隐藏。

陆誉对莫秋说道:「那女人就和她弟弟延陵一剑一样蠢,只要稍微对她好一点,便会对人卸下心防。她对我毫不防备,直至那一夜我强占了她之后,她都还是不明白我是为了什么……」

延陵一花那夜被背叛了的神情突然闯入陆誉脑海中。

那个女人真的是傻的,他们之间明明有数不清的恩怨,她却总是「姊姊、姊姊」地叫着他……还叫得那么甜……

陆誉突然感到强烈的作呕感,他盯着莫秋,咬牙切齿地道:

「是你、都是你,你根本就不该生下来!若非因为你,我那么对她,她那种失了贞节的女子根本不会有脸留在解容身边。可她后来竟又回来,说她有了我的孩子,她要生下孩子!恶心的女人,恶心的你,你们都该死!

我在她胸口打了一掌,她明明气息都没了,为什么你还能活着?若不是她、若不是你,解容怎会离开我,我怎会落到今日这地步!你们延陵家的人到底要逼我到什么地步才肯甘休!」

莫秋眼前一阵狂风刮过,颈项一痛,他整个被抓起来撞在石壁之上。

颈子被掐紧,陆誉虎口深扣,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陆誉的脸慢慢靠近莫秋,冷眼瞧着受制他手中,如蝼蚁般轻易便可摧去的生命。

莫秋轻轻动了一下,怀里那个宝蓝色的荷包落到地上,里头装着的那几颗新制的药丸落地时发出微微声响。

陆誉视线随着绣花荷包的忽然掉落而转移,眼睫轻轻颤动,原本要掐断莫秋颈子的力道,倏地收住。

莫秋一双眼里全是血,如修罗般冰冷阴鸷,那滔天的恨与怒意满得如同即将溢出,然而他开口,却尽是冷冷笑意:

「杀了我啊,怎么又停下手了……当年若不是舅舅剖开娘的肚子将我取出,我也早就死了……但你杀我一次不够,还想来第二次。杀了我啊……你怎么不动手?我本来该是他的儿子……咳……不是你的……若非你这不男不女的妖人从中作梗,又怎会变成这样……我一想起自己是你生下的,就恶心到想吐!」

陆誉听得莫秋这般说,眼神慢慢迷离了。「你……本来会是他的儿子……」

他想起多年以前的情景,解容贴在一花微微隆起的肚子上,轻声念着未出世孩子的名字。那时候的解容……那时候的解容笑得多么温柔……如果没让他知道这一切的话,他们三人定不会走到今日这地步的吧!

陆誉松开莫秋的桎梏,莫秋失去支撑,整个人重重跌落地面,倒卧地上。

莫秋小口小口地喘着气,冷汗伴随身上的鲜血划过脸庞,由唇边滑下。他伸出舌头麻木地舔了一口,他身上疼得像火在烧,心却冷得像被埋在冰窖。

有多久,没生出这种绝望的感觉了?是从碰上了一剑开始吧!

自一剑珍视他、呵护他起,便都忘记了,那种生不如死、猪狗不如的感觉。

「我会让你多活几日。」陆誉声音慢慢平复,再也听不出一丝波动。「然后我要你,死在我手上。延陵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

陆誉拾起地上荷包,松开袋口,将里头黑褐色的药丸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