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铁剑春秋之八月十五(3)+番外

莫秋起身走到外头去,小心翼翼关好房门,转头却见那弟子身旁,有个陆丁丁正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莫秋此时已经不是在房内那张对着一剑总透露柔情密意的脸蛋,而是面对外人时一张似笑非笑却又隐隐透露疏离的冷淡面容。

丁丁道:「以前就觉得了,不过这两年是越来越明显。」

莫秋瞥了丁丁一眼。

丁丁自顾自地道:「你也就在师叔祖面前会笑到像春花儿开,一旦离了师叔祖那脸就冻得让人发寒。」

莫秋道:「铁剑门上下也就你敢同我讲这话!

丁丁听见莫秋的话低头想了想,突地开心了起来,跟在莫秋身后一路走出莫秋的小院,边走边跳,说道:「那可不、那可不!我是谁啊,随你一路过来的生死之交啊!」

莫秋问。「来的是什么人?」

「两个小孩。」丁丁说。

「小孩?」

丁丁说:「一个叫做赵小春的。」

赵小春的名字在江湖上是个忌讳,黑白两道都知道。

这人是个神医,没有救不活的人,武林中不少高手都受过他的恩惠,只是这人为前魔教教主兰罄的师弟,前几年和他大师兄将江湖弄了个天翻地覆,去年燕荡山一役后离了江湖不问世事去,所以莫秋有些意外会再度听见他的名字。

大厅里有两个生人。

正确来说是两个年纪四五岁左右的小小孩童。

两个都穿着同样的素白绣花衫子、银白小云靴,一身清淡颜色,但瞧料子薄透非常,微风轻来衣摆缓缓飘起,看来怕是民间难有的上等衣料与绣功所制。

其中一个孩子桃花眼灵动非常,脸颊圆圆,细皮嫩肉,满脸春风般的笑,正好奇地打量着铁剑门上下。门内女弟子奉上凉茶,他一张口,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姊姊!」惹得那女弟子一阵心动,差些没给迷得伸手往他那粉嫩面颊拧去。

另一个长大后定是个美人胚子,小小年纪便是粉雕玉琢,五官秀致非常,只是神色冰冷,一对冰晶般的眸子干净清澈,没有任何这年纪孩子该有的童真稚气。

看守大厅的几名弟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小孩子耶,小孩子来找门主和师叔祖……」

而两团粉团则是旁若无人地喝着茶,偶尔桃花眼的那个玩玩另一个的手指,嘴里头喊着:「云倾、云倾,待会儿去吃大王包子好不?」笑得挺是开心。

莫秋来到大厅时,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他愣了一愣,但多看几眼,心里便有了主意。莫秋也不是不识得赵小春和另一人,只是那两人当年离去时也二十来岁,如今这两个孩子年纪虽小,但无论风韵外貌却都有那二人的影子在,想必其中自有其古怪。

莫秋坐上主位,接过弟子端来的茶盏,对这二人颔首道:「赵大夫和端王大驾光临,实叫铁剑门蓬筚生辉。」

赵小春眸子闪了一下,饶有兴趣地望了望莫秋。「陆门主许久不见,生得可是一年比一年好了啊!」

莫秋淡笑:「哪比得上端王。」

小春笑声悦耳,揽着云倾道:「你是美人儿,我家云倾本来也是美人儿的,不过现下成了小美人了。」他语气中无丝毫狎玩之意,如今又是娃娃模样,原本该是调笑意味的言语说来,倒成了十成十的称赞。

小春突如其来的一抱,弄得手中凉茶泼了几滴至云倾衣衫上,云倾秀致的眉稍稍一皱,可也片刻便松开。

云倾开口,原本冷漠冰凉的语气,如今却是奶声奶气地煞是好听。他道:「来这里做什么的忘了是不?该说的该做的还不快去,扯些什么!」

「啊!」小春叫了一声。「是了是了,差点什么都忘了!」他茶盏一放面色一正,朝莫秋说道:「其实我前一阵子就该来看你了,不过因为师父和云倾都不放心我出门,所以才拖延至今……」

莫秋没问小春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心里还担心着房里昏着的那个人,这回正道神医赵小春来得恰好,遂截断小春的话,道:「既是拖延得了,便是不太重要了。」

「啊?」小春呆了呆,不懂莫秋意欲为何。

莫秋带着小春回到自己住的小院,云倾留在大厅里没跟来,莫秋还特意吩咐斜对门的天香楼做几笼包子过来,不敢待慢这贵客。

进到屋里,小春见着趴在床上盖了条薄被昏迷不醒、脸色还惨白得像鬼的一剑时,紧紧皱起了眉头。

莫秋见一剑还未醒来,方才和小春应对的冷漠面容一下子全垮了,忧心浮现脸上,连脱口而出的声音也显得惶惶然。「舅舅已经昏睡几个时辰了,不知怎么竟都没醒来的迹象。他的伤口我仔细擦了金创药,但血似乎没有完全止住。」

小春知道人在江湖难免打杀受伤,有时遇到厉害一点的敌人甚至连命都会没了。他之前就碰过不少这样的事,所以见一剑这模样便神情严肃地向床走去,边走边问道:

「你舅舅这是伤到哪里了,被何种兵器所伤?」

莫秋愣了一下,回道:「伤到了屁……」

从莫秋和小春进门开始,一剑已经隐约有苏醒的迹象,当小春走到床边抓起一剑的手腕,察觉生人气息且脉门一下子被扣住的一剑忽地睁眼,爬起身来反手扣住小春莲藕般白嫩嫩的小手臂,而且拧起了双眉有些意识不清地看着房里的两个人。

半抬起身子的缘故,盖在一剑身上的薄被滑落下来,蜜色肌肤上密布的点点吻痕与红色牙印也一同暴露在两人眼前。

莫秋心儿怦通了一下,吞了口唾沫,他舅舅这模样着实诱人。

小春眨了眨眼,看看一剑身上痕迹,再转头看看一剑的小外甥,突然明白了一切,整张脸都扭曲了。

「奶奶个熊!」小春对他身边的莫秋道:「你这兵器很厉害啊!」

一剑猛地惊醒,他满脸通红地松开小春,慌乱间将被子拉来裹好,吼道:「你是谁家的奶娃娃,什、什么兵器……」

小春回眸笑道:「小爷名字叫做赵小春。」

「赵小春?」一剑听到这个名字,人呆了呆。

「嗯,」小春点点头,发现一剑疑惑地看着他,遂解释道:「因为受了点伤,缩成这般大小好疗伤。」他接着奇怪地问:「大胡子你的胡子怎么不见了?」

「啊?」一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愣呆地道:「不只胡子不见了,俺全身毛几乎都被搞没了。眉毛还是贴的。」

「啥?这么惨?」小春鬼叫了声。「得得得,今日碰上我赵小春是你运气好,我等会儿立即替你配付药,三日便能长回来。话说你是怎么弄的,这浑身没毛也忒惨了些!」

一剑才想答话,突闻莫秋咳了声。「赵大夫,我舅舅的伤势比较重要!」

小春眼珠子转了转,唉呀了声笑起来。「没错,我怎么就给忘了。来,胡子,你好好给小爷趴了,让小爷看看你伤得怎样了!」

莫秋额际跳了两跳,伸手将它压了下来。「不是只要把把脉就成了,赵大夫你还想看什么?」

小春没理会莫秋,径自伸手拉扯一剑的被子,搞得一剑手忙脚乱脸蛋红通通。

莫秋突然后悔叫这赵小春进来了,他舅舅的身体岂是外人可以看的,正当他想把这小奶娃抓了往外扔之时,赵小春突然又正经起来把他往外赶,说道:

「出去出去,没见过人像你舅舅脸皮这么薄的,你要继续在这儿,月亮都升起来了我也问不了诊!」

而后莫秋便给人赶到了门外。

小春回到床前,却见一剑把身上被子裹得死紧,明明凄惨无比,却硬要咬牙说道:「俺没事,不用看了。」

一剑脸上的表情羞愤难当。昨日被莫秋缠着整整做了一昼夜,似乎是伤到了那儿,如今坐着都还一抽一抽地痛,可他哪能把那地方露给人看,就算对方是大夫也不成。

小春瞧一剑这模样猛地竟升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他蹦地跳到一剑床前,握着一剑的手,深深地道:「我懂!我都懂!」

那声调之哀怨,让一剑都愣了。

小春含泪说道:「我家那口子也是这样,兴头一来就不管人死活。我从遇见他起,多少寒暑了,八月十五总是裂了又好好了又裂,都没得歇息的。」

一剑那张脸白过来又红过去,隐约知道所谓八月十五指的是什么。

小春紧紧抓着一剑的手,心有戚戚焉地说:「可是,胡子,你的伤一定得治。这裂啊裂的,年轻时还好,老了可就惨了。我是行医的,眼里屁股都不是屁股,只是个伤处。你别想那么多,就给我看了吧!」

小春一脸诚恳,那番话说下来不啻也道出这人处境和他一样,一剑心里一个激动,回握了小春的手,泪眼朦胧地喊了声:「赵小子!」

「大胡子!」

两人互望片刻,一剑闭起了双眼,视死如归地说:「那好吧,俺的屁股就让你看!」

小春出来时,脸色惊疑不定,手中的湿巾子不停在十指上擦啊擦。

「我舅舅如何了?」莫秋立即趋向前问。

小春瞥了这人一眼,咳了声说道:「他没事,等会儿我留几瓶药给你。你手先伸过来,我替你把把脉。」

莫秋停顿片刻,这才将手腕伸出。

小春三指搭在莫秋腕上,不稍片刻脸上便五彩缤纷。他收回手,说道:「我想你也知道百里七是我七师兄,他寻来替你筑基的药都是神仙谷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