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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乌衣魔教(出书版)(11)

走到气派恢弘的大殿前,仰头一看便是铁笔银勾落款苍劲的“寒山派”三个大字,可他对别人家的大殿与匾额没兴趣,他转了转脖子,鼻子动了动,闻着香味,跟着便笑嘻嘻地往那来源走去。

厨房里也是没人,约莫下午时分,兴许厨娘都去磕牙聊天了。

小春找到蒸笼里尚存的几个馒头,一个塞进嘴里,几个塞进怀里,又拿了壶闻起来挺香的桂花酒,满意地坐在厨房台阶前津津有味地吃着。

忽然,不远处响起如雷欢腾声,小春咻地站了起来,双眼发亮,朝那处望去。

前头好似挺热闹,又是敲锣打鼓又是鼓掌吆喝地人声鼎沸。他眉头一挑,嘴里咬着馒头,便乐颠颠地往那处冲了过去。

寒山派颇大,四处九曲十八拐,走出这园又入那园,整一个扑朔迷离,绕得小春晕头转向。

他穿过三个风格回异的小庭院,六条小回廊,最后终于柳暗花明,见到一大片怪石林立、奇峰假山异石盘踞的广大园林。

此园之特,在整个筑于青绿湖水上,岸边苍树斜荫,楼榭两三,皆众了不少人,而湖中央一座假山矗立最为奇观。

其中飞岩瀑布、石笋错落,几株参天怪树歪歪斜斜靠倚其间,又有蹬道相连、迂回盘绕,错综复杂,犹若迷境般令人摸不着头绪该哪出哪入,沧茫壮阔间,又多了几番诡谲之感。

小春一颗头在人中探来探去,就想找个好地方坐下来看。

忽见绿水间一艘画舫缓缓定下,自是最靠近湖间假山的位置。

小春吸了口气觉得肺腑无碍,便提劲跃上湖水,脚尖轻点水面,过而不留痕,轻功之高,也让在场之人忍不住频频侧目。

就差那么一点便可落上画舫胛板时,内息不知怎么缩回气海,顿时又一空,小春身躯歪了一下,整个人摔了下来。

“姑娘小心!”寒山派一名弟子即刻冲出来要英雄救美,小春吓了一跳急忙蹬了船沿在空中一翻,翻到旁边去,直直摔到舢板上。

他跟着咬牙忍痛后翻起身,笑了笑摆手道:“我不是姑娘!”

那长得高头大马一脸熊样的落腮胡弟子还想靠过来,湖畔和画舫上众人又发出赞叹,引得小春将视线移去。

只见石柱上飞来飞去两个人影,一青一蓝剑气凌厉,穿梭于假山栈道、迂回山径之间,忽而从这头现身,一闪窜入洞穴里,再从另一头打了出。

突然青影一个转身出招,蓝影回劈震落其剑,至此似乎胜负已分,众人起身大喝了声“好!”。

语音还未落,石间两度移转追击,青影突然失力由十来丈高的巨岩坠下,蓝影不做他想立即止住剑势伸手救人。

却在这电光火石之刻,青影脚踩燕子连环飞腾空跃起,一掌击中蓝影胸口。

蓝影遭受重创身形不稳,摇了两下从石上坠落,整个人摔进绿水间,溅起水花,涟漪片片。

小春双目清明自将这一切看得明白,原来眼下除比试武功之外,竟也用起心计来了。那青影最后出招时指缝间寒光一闪,分明藏了暗器。

顶上两人其中一个穿蓝衫正是韩寒,那韩寒古道热肠却是性子鲁直不仅拐弯,遇上这种曲肠子的对手,只怕除了吃亏不会有别的。

小春挤到画坊前头去凑热闹,画坊内几名劲装打扮的江湖老者狐疑地往小春瞥来,但看了看发觉只是个粗布鄙衣披头散发的小姑娘后没了兴趣,遂将目光投回比武擂台上,赞许地看着那名已经连胜十几场的青年侠士。

几名弟子连忙驾小舟将韩寒捞了回来,小春也不理会周围人的目光,迳自排开他人,三两步窜到韩寒面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醒了?”韩寒打了几个时辰,本是浑身力都没了,可看到昏睡了月余的人今日竟然清醒,惊愕得直腰张嘴,却没料这一挺,方才伤了的腰“啪唧”了声,痛得他冷汗都冒出来。

小春没多想,连忙将手伸进怀里。

可就这么一个动作,自己也愣了。

他将手身进怀里做什么?

摸了摸,除了两个热腾腾的馒头之外,竟还有几个五颜六色的药瓶。

他一个一个端视过,最后在瓶底发现用小篆雕刻的字体,拣了伤药出来,便直接往韩寒嘴里灌去。

韩寒呛得猛咳,而且越咳越严重,脸色通红,还伴着要吐不吐的模样。

小春这时发狠,猛地在韩寒背上一拍,突如其来的重击让韩寒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弄得小春满头满脸都是。

“少主!”门下众人惊呼。

原本一直在旁摸不着头绪的寒山派众人这时见到少门主被伤,个个阴着脸围住小春,但才要出手擒住凶手,却见伤人者又气定神闲地拍了拍韩寒的背,语气温和地说着:“没事、没事,瘀血吐出来就好了。”

这时围着要抓人的众人才晓得,原来自己误会对方了。

“赵小春也有这种药瓶……”韩寒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张不熟悉的脸。“你与赵小春到底是何关系?”

这明明就是个陌生少年,可韩寒就是觉得这人说话的神情一—那副轻佻模样,都与赵小春如出一辙。

小春很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绽开笑靥灿灿说道:“你问我我也无法答你,兴许,同个娘生的也不一定。”

小春这一笑,除了韩寒没啥反应外,其余鲜少下山终日只是埋头练武的寒山派弟子都呆了。

他们可没看过活生生的俏姑娘站在眼前过。

今日见到这张含春带俏的娇柔脸蛋,脸蛋上还有双明媚动人的水翦秋瞳,秋瞳迷人就算了,再加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挂在小小的菱角儿嘴上,那一整个娇、一整个俏,虽然穿着寻常粗衣,可却怎么也难掩其丰神秀异的非凡气势与超尘脱俗中却又如涓如水散发出来、引人向往的丝丝温柔。

看得如痴如醉,好些人都呆了。

小春倒也没发觉旁边有什么不对,只是架着湿淋淋的韩寒站起来往内走。

韩寒身边的弟子连忙走过来搀扶,而后小春听得有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也一起过去坐……”

小春自是点头,挪到那画艇中显然是主人家的大位上,和韩寒并列。

可他这人天生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屁股才沾上椅子,身子跟着一歪,脚拉了只上来踩在椅沿,侧首问韩寒道:“现下是干啥来着的?比武、打擂台?只能一个打一个是不是?这有什么好玩的,多几个上去打不是痛快些?”

“正式比武,你以为儿戏吗?”韩寒瞥了小春一眼,就觉这人没点正经,但想及此人的伤,忍不住又道:“你出来干嘛?醒了也该休息,你的伤十分严重,我请了许多大夫,都没能替你去病根。”言语间,竟是有些自责。

小春一愣,而后咧开一抹笑。“因为我饿了,所以就醒了。这病也不关你事,你及时救起我这条小命,我已经很感激了。”

小春完全没自觉自己如今沐浴在寒山派几名大弟子的关爱眼神中,他又换了另一只脚跨坐,全无坐相地歪着,跟着觉得有些热浑身汗地,便扯开衣襟吹风,因此也露出白白嫩嫩、吹弹可破,还带了些稚嫩的青薄胸膛。

随后又在众人一片呼天抢地不敢置信的悲嚎中,把那两颗塞在胸前,鼓得胸口凸凸的馒头拿了出来,大大咬一口,混酒喝下。

“男的、怎么是男的!”旁边有人已经跑到船侧,作势要跳水了。

韩寒一脸的黑,见这些弟子的丢脸模样,完全说不出话来。

“呖?”小春觉得韩寒有些奇怪,递了个馒头给他。“你也饿?要不来一颗,从厨房偷的!”他笑得贼嘻嘻。“我见没人,所以多拿了几颗……”

石柱上又飞上去了个少林弟子,黄袈裟在身,一大串佛珠挂脖子上,长棍舞得赫赫生风,但没几下却也让上头那个穿青衣的打下来。

隔了几张桌子,小春听见两个白胡子年纪大了些的老人家磕瓜子闲吃茶,一来一往地彷佛在谈今儿个后院天气如何,可仔细听内容却是少林怎样怎样、魔教怎样怎样、浮华宫这回派来的高手实在本事、武林大会怎样怎样、这届武林盟主虽有内定,可最后说不定怎样怎样……

小春将视线挪回到战场上。

武林大会是什么东西,他不晓得。只知道这些人武功的确精湛,打得旁边看的人非常过瘾。况且画坊上又有精致的点心吃,还有香茗美酒可品,人生乐事不过如此,实在畅快。

几场比试看下来,小春都觉得自己姓啥名什都不重要了。谁出娘胎不是空空的来,死后空空的走。既然来时空去也空,现下脑袋空空又有何妨。

对于自己的身份和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瓶子,小春也只是觉得有趣,并无多大感觉。

他在失忆之前应该是行医之人吧?

否则身上哪会有一堆药,更能一眼看出韩寒中了麻药、落水受内伤,随手一打还厉害地将韩寒体内瘀血逼了出来。

小春醉眼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瞧,或许自己忘掉一切前,是个大夫也说不定,而且判症奇准,不啻是个神医。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他只觉得如今无事一身轻,悠闲最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