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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乌衣魔教(出书版)(2)

“……美……美……美人……”小二结结巴巴地说着,还猛擦口水。

“是个美人没错,看过的人都这么说。”小春见着对方的反应,自也是一径点头,再同意不过。

和小春的反应不同,云倾看这小二口水横流兼满脸色相的模样,胃里一阵翻腾、脸色沉得不能再沉,再加上和小春的谈话被打断,心头大大不悦,安放在膝上的指尖顿时微动,几枚梅花针飕地随即破空而出。

小春眼尖,没多想立即运起气来伸手挡住云倾这能夺人性命的独门暗器,却也在下一刻记起自己腑内真气虚弱重伤未愈内力仅剩三成,根本挡不住针势。

由于三人间距离过近,须臾出手谁也来不及收势,那几枚针“飕飕飕”地便没入小春腕骨之中,疼得小春当下发出杀猪似的嚎叫。

“娘啊──”

云倾原本了无表情的冰雪容颜刹那间全变了颜色,他脸色苍白地抓住小春手腕运劲要逼出梅花针,没料一时情急手劲过大,竟疼得小春出了冷汗。

云倾吓得连忙松手,那张脸庞比小春还扭,心里又是痛又是不舍。

“赵小春,你到底在干什么!”云倾咬牙说道。他声音里有着怒气,更多的却是难掩的心惊。

“你扎到我了……”小春可怜兮兮地望着发怒中的云倾。

“谁让你出手,竟然让我伤到你!”云倾恨恨地道。这人总学不会教训,怕痛又爱管闲事,几次被自己无心伤到却学不乖,还老爱把自个儿往针口上推。

“可总不能不管。”小春扯着笑道。“这针带毒的,寻常人哪堪得了你这一扎,可我不同啊,百毒不侵多扎几下也不会怎样。”

“你……”云倾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拽着小春的手直往木梯去。

那小二抖了一下,脑袋里头“针有毒,百毒不侵”的语句回绕不停,他颤着跟上前去,浑身冷汗直流,却还是得硬着头皮抖着发软的双脚替这两位客倌带路。

低低吩咐几声后,小春让店小二下去,门给紧紧关上,隔绝了外头跑堂的吆喝声、投宿的呼喊声、杯盘碰撞的吵杂声。厢房内静静地,唯有窗外淅沥淅沥的雨声拍打薄窗,轻声传来。

“过来。”云倾音调有些沉,听得小春心头一惊。

回过头去,只见床榻上的美人垂首拆解行囊,从一堆五颜六色的药罐中寻找伤药,乌黑如瀑的青丝柔柔由肩头滑下,露出一节白凝香颈。

待美人拣了药瓶抬起头来,那澹凝冰靥、眉目如画,眼波流转间虽带薄怒却更显光彩溢目。

就这么轻轻一望,便令小春呼吸微窒,心乱了寸,气息都不稳了。

云倾皱眉凝视小春,不了解他为什么还不过来。

小春也就这么盯着云倾,盯着盯着,脸上热度越发越滚烫起来。

“还不过来?”云倾喝了声。

“来、来了……”小春从梦中惊醒,三步做两步飞了过去。

云倾抓住小春的手,以磁石加上内力逼引,迅速将腕骨内的毒针取出。小春疼得龇牙咧嘴奶奶爷爷地直叫,眼睛雾蒙蒙地。

上完药后小春要将手抽回来,云倾却握紧了不肯放。

“怎么了?”小春疑惑地朝云倾笑了笑,问道。其间挣了挣手,还是松不了,几下后也就放弃了。反正让云倾抓了总是逃不开的,挣扎无益。

“又笑,你怎么就还笑得出来!你根本不该让我伤到你!”云倾咬牙切齿地道。

这人简直要把他气疯了,每次伤到这人,瞧他皱起脸喊疼的模样,自己的心就像快跳出来般揪得厉害,他从无意伤他,可偏又屡次伤他。

“梅花针又凶又毒,寻常人根本受不住,不挡怎成。”小春眼也不眨地望着云倾。

“那又与你何干!”云倾说。

小春想想,叹了口气,说道:“换个讲法吧!要别人来杀我,你会怎么着?”

小春心里明白云倾这性子是自幼没人理没人管,才成了今日这付模样。云倾性子冷,心里从无他人,这些人生死自然也是与他无关。想着,小春不免又心疼起云倾来。

“我东方云倾说过,谁要敢动你赵小春一根汗毛,我就将他四肢砍了皮扒了,塞进瓮里用盐渍到死。”云倾眼里像有火快冒出来似,烧得炽烈,那言语里头的认真不容质疑。

小春心里一抖,遂缓了声说道:“天下人都是人,不该只是我一个伤不得碰不得。他们也有儿有女有人爱有人疼,要他们的亲人见到他们被人伤,那痛又哪会下于你?”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怎能相提并论?”云倾心里头一堵,瞪起小春来。“莫非在你眼中,天下人都同我一样,我与其它人并无不同?”

听小春为别人说话,云倾的声调高了起来,怒气明显上升许多。谁都没有不同,那自己在他赵小春眼里又算做什么?他就知道这赵小春总是如此,不把他放心上,一门心思全在外人处,从来就没当自己是一回事。

“欸欸欸,你别气,我不是那意思!”小春没料会越解释越糟,有些苦恼。

“天下间人就算都一样,那也与我毫无关系。这世间会关心我的人就只有你,会心疼我的就只有你,除了你,谁会为我哭为我笑,你为何要我理会那些人?”云倾说道。“我在乎的从来只有你!”

小春听此却是愕楞了好一下,好一会儿回过神来,露出笑容缓缓道:“我自是晓得,别气了。”

“是说,”小春又道:“不就是一句美人吗,你不喜欢听这话吗?”这可是称赞来着,小春觉得云倾虽然身为男子,但的的确确是个国色天香天下无双的大美人。

云倾一望小春,憋在心里的一口气吐了出来,嫌恶地道:“以前待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牢里时,那些混帐狱卒便是如此叫我。他们还把手放在我身上、放进我嘴里……”

云倾眉头一纠,做恶的感觉又上来,小春见况心里一阵酸涩难受,轻轻拍着云倾的背道:“别想了别想了,那些事情全都忘掉便过。”

“怎能不想、怎能忘掉!”云倾捂着嘴,面容清冷地道:“后来老家伙攻陷回回,我便命人把那些混帐的手指都给剁了。”

小春说:“难怪我之前叫你美人,你气成那样。”

云倾道:“若非你是百毒不侵的药人,早死过几十遍了。”

“可终究是没死成啊,天注定你得让我赖着的。”小春嘻嘻笑,丝毫不在意。

“说不过你!”云倾别开脸。

“那我以后也别叫你美人了。”小春这么说。“免得你又想起那些事。”美人不是用来叫,是放在心里欣赏的,他以后口头上不叫,心里头喊喊也是成。

“哼!”云倾冷哼了声。“随你。”他其实不介意小春喊他美人,小春喊他美人时眼角带笑只会看着他不看别人,他喜欢那样。

小春几番温言软语下来,云倾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不过看着这个既滑头又令人头痛的赵小春,云倾还真是想掐死他。

这个人,有时觉得让他死了干脆,省得自己成天牵肠挂肚、心绪不宁,可一想起自己曾经失去他时那种伤心断肠的滋味,便又难受至极。

蓦地想起之前分离两年多的日子,云倾心里一阵慌,又一把将小春扯进怀里抱紧,想确认这人是真的存在,而不是昙花一现,下一刻便消失无踪。

“怎么了?”小春突然被扯入云倾怀中,有些惊讶,疑惑问道。

“没事。”云倾低声说:“你别再为了别人和我吵,我不想和你吵。”云倾下颚顶着小春的发,突如其来的慌乱让他显得有些烦躁。

“不吵不吵、你说不吵我就不吵。全依你。”小春安分地待在云倾怀中。

他们两人几次都差些便阴阳相隔不得见面,这得来不易的感情弥足珍贵,小春永远都不会想让云倾不快活。

云倾紧紧揽着小春,心无旁骛,本想就这么揽到地老天荒,可却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仔细察看才发觉小春肌肤越来越发冰凉,几乎要和屋外下的雨丝一样冷。

云倾暗自运气,在搓揉小春手掌的同时,将如丝如缕的真气渡进这人掌心里,真气由脉门游走筋络而上,在小春体内缓缓运行。

“你的身体怎么一直都这么冰?怕冷的症状一直没好吗?你这个当医者的尽医天下人,却总是不管自己的身子骨!”云倾皱眉怒道。

小春只道:“你要是被当成死人冻在千年寒冰里几个月,再被从棺材里捞起来救活,也是会同我这样。再者药人本来就偏寒,受了点伤难免底气不足,也就会更发冷些,其实倒也不打紧的。”

“老是不打紧。要真的打紧了,那还得成什么样!”云倾忧烦上心,说:“不行,这处离京城近,我立即招御医前来为你诊治。”

“我自己就是大夫,找啥御医!照我说,他们的医术比得上我的可没半个。”小春一听云倾要招御医,整张脸都垮了。

小春接着又道:“这点小毛病难不倒我的,我这药人脉象又不比常人,京城里那些成日只会吊书袋默书写药方的老头子们哪号得准脉。况且我可是个神医来着,神医还要找御医来治病,传出去我还用见人吗?”

“治不好自己,你这个神医又有何用处,根本枉然。”云倾手劲一紧,小春又哀嚎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