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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江湖之乌衣魔教(出书版)(40)

他这般已经说过不知多少次,但每回入浴只要云倾不在,这两名侍女还是会向前服侍。不晓得这云倾是不是暗中偷看过他沐浴,知道他都是随便搓搓便上岸,这才吩咐人每当他洗澡便得上前帮忙把他洗干净。

小春一入水,原本挂在腰间的那块破布顿时水上漂。

两名侍女回到角落垂首站好,专注地看着地面。

小春拿起那块破布往自己身上招呼,边搓边揉边嘀咕道:“大男人洗个澡却叫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家看着,这事也只有云倾习惯得了。”

难得浴池像个湖那么大,却没办法扑腾也没办法在水中翻滚,甚至连那些淫荡小曲调都唱不出来。

小春缩手缩脚地搓着身上的泥,浑身都埋在酒水里,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所有动作都在水底下完成。

侍女偷偷抬起头来瞄了小春一眼,刚好碰着小春偷偷往她们望去,双方视线相交碰地一声,又连忙移开视线。

靠在浴池畔搓着,酒气蒸腾,这些陈年老酒光是鼻间闻闻而已,便煞足醉人。

小春酒量本就出奇糟糕,如此泡没半刻,脑袋便开始不清楚,头重脚轻屁股坐不稳,晕呼晕呼地慢慢往下滑去。

云倾回来时,只见小春在池子里直点头,也不知是累了,还是单纯困了。

这些年的经历几乎要去小春大半条命,这人早不是当初晒得一身蜜色肌肤的少年。满室酒香惑人心智,云倾望着水中略嫌苍白的少年身躯,见他湿漉漉的黑发在水面上摇晃,消瘦的面容难掩病色,却又有那么一抹傲气存于其上,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为谁悖离自己意志的模样。

他的目光描绘着眼前人的面容,仍是飞扬跋扈的眉,睁开后流光满溢的眸,笑起来犹如春风般醺人的容颜,修长却结实柔韧的四肢。这样一个人,是他的、他的。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他会好好守着他。

云倾视线沿着小春俊朗的脸庞,扫过如浅染了胭脂而淡红的嘴唇,慢慢移至水底下裸露的身躯,由诱人的锁骨而下,茱萸、平坦的小腹、直至深埋在草丛中垂软沉睡的分身。

他感觉到喉头有些干涩,努力吞咽唾沫,眼珠子始终无法离开小春,只能这么绕着他转,感觉心里头因此人而兴起的强烈情感,或许叫做贪婪。

他贪婪地想将这人吞下肚,从头到尾,不留一丝给他人,不许任何人见着这人的模样。

小春睡得正香,没注意到有人正盯着他看。他越睡越往下,在水里摇摇晃晃地,是醉了也是困了,竟就这么滑入水里。灭顶之间他吓得七手八脚在水里划,浮起来了又安心坐下,坐着坐着睡着后没一会儿又滑入水里。

这几番反复间喝了好些酒,小春苍白的脸上浮现红晕,整个人也更加茫茫然。

云倾走入池中抓着小春的胳臂,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没入水中的他拉起来,溺水的小春遇着浮木便攀了上去,八爪鱼似地巴着云倾不放,可等酒劲入脑,又缓缓从云倾身上掉了下来。

“池子里灌满酒做什么?”云倾揽住小春的腰,将他扣牢了。

小春听见云倾的声音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这才发觉云倾不知何时竟到了他身边,还和他一样衣衫尽退全身赤裸。

小春对云倾那张虽然冰冷冷、却美到不可方物的面容露出傻傻的笑容,而后正色道:“雄黄、桃子皮和陈年烧刀子调成的子午驱毒酒,正午拿来洗浴是再好不过的了,不仅祛毒强身还兼驱蛊!”

未了,小春大大地打了个响亮亮的酒嗝。

跟着他又笑了笑,“可这王府里肯定没寻常人家在喝的烧刀子,所以我也没叫要,只请姊姊们帮我拿几坛啥都好的烈酒。”

云倾握着小春没半两肉的手腕,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嗯?”小春脑袋糊糊的,听不懂云倾讲什么。

“回到原来的模样,散功了?”云倾的语气渐渐冷了下来,方才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一丝不挂的小春身上,静下心来才发觉小春已经和他同高。

“啊!”小春莫名其妙地大叫了声,而后道:“你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早?”

小春这声啊的太明显,呆子也知道这人在转移话题,云倾拧眉道:“别顾左右而言他,我正问你话。明明让你别动真气了,你为何又明知故犯。”

“欸。”小春搔搔头,晃晃脑袋,还是有些晕。

“赵小春!”云倾语气不佳地吼着。只要牵扯到小春的事情,他怒火不但烧快,更烧得旺,这赵小春真是生来克他的。

小春眼神飘过来飘过去,醉得迷迷糊糊的脑袋想不出可以搪塞云倾的借口。

他知道动气不好,但那五岁小娃的身躯他说什么也不想再继续下去。

他赵小春堂堂七尺男子汉,将来理想是行医济世,百年以后让人当神那般拜的,这一直当个看起来就像还没断奶的娃娃哪成,用个娃娃身行走江湖替人看病,会被笑的!

云倾冷着张脸刚想开口,小春鼻间闻到一股味,凑到云倾胸前嗅了嗅。

“……”小春猛地抬头盯住云倾,眼神突如其来地亮了起来,问道:“你身上血腥味怎么这么浓?”

“……”云倾质问的话在嘴里噎了住。

“你问我做什么散功?我还想问你这阵子怎么回事呢,嗝!”底气不足,酒嗝坏了严肃的逼问口吻,小春抿着嘴又打了个闷嗝,继续道:“说啊,你到底是去了哪里?早出晚归天亮回来就算了,今日居然还迟到正午才回来。知道你端王殿下事忙,可事忙正午回来也罢,干啥竟带着这么浓的血味归来。你是去杀人还是被人杀,伤了人还是被人伤?我赵小春这辈子最不爱见到的便是缺胳臂断手臂、血流成河的景象。你杀一个人容易,我救一个人却得花上十倍的努力……你这人真是……嗝!”

“……”云倾闭紧了嘴,罕见地不说话。

忽然一阵震翅声传来,有只羽毛鲜红的鸟儿由寝宫外飞进浴池内,盘旋片刻,停些在小春纠结如稻草的头顶上。

“什么东西?”小春感觉动静,抬了抬眼。

“是只鸟。”云倾说。

巴掌大的小红鹂鸟踩了踩底下令它不舒服的稻草堆,而后歪着头与对面的冰美人云倾相望。

云倾正觉得奇怪想伸手抓鸟,红鹂却展开翅膀细细叫了一声。

原来是小春趁鸟不备,从后头扯住了它的尾巴将整只鸟给吊着拉了下来。

“小红!”小春惊喜地叫了一声,仿佛看见老朋友似地那般高兴。

跟着他也不管尾巴被揪着的红鹂在半空中如何扑腾,迳自捏住它的脚,拆下爪子上的信函展开阅读。

小红是小七养的信鸽,他以前在谷里见师父抓过一次。这鸟怪得很,哪里不停,就爱停人头顶上。搞得小七每次放信鸽回来,师父头顶上的毛就要掉上几根。

看着封简里画得又小又挤的皇宫地图,小春挑了挑眉,努力记下位置分布后张嘴将那片薄纸吞了,没等到云倾过来问,便双手撑住身子要往池上跃去。

云倾眼明手快随即把住小春的腰不让他逃脱,小春腰间的痒痒肉被抓,气岔了一下喷笑出来,手臂也软了,没了支撑,整个人便往后跌撞了去。

云倾贴向前来将小春拉入怀里,然而云倾一贴近,小春便又闻见云倾身上那血腥味。一想到那血腥味可能是兰罄的,小春心里就猛地揪了起来。

他不知道云倾是否真杀了兰罄,只希望一切都还能来得及。

心里惦记着生死不明的人,小春心里着急,加上始作俑者一直靠近,他挣也挣不开,气着了,便拳打脚踢起来。

“赵小春你发什么疯?”云倾不明所以,只是不停挡着小春的招式。只守不攻。

“我发什么疯,我发什么疯你不知道吗?”小春越想越气,脑袋也越来越昏。

“我不知道!”云倾说。

小春瞥了眼池子旁的白色素衫,吼道:“你衣服上那血是不是兰罄的?”

云倾愣了愣。

“你把他关了起来,又对他用刑是不?”小春问。

云倾咬咬牙,别过脸道:“只有他晓得该如何解同命蛊,他伤你如此,我自不会放过他。”

“他总是我大师兄啊!”小春气愤地道:“我这条命算是他的,他要怎样我都无所谓,就算他要我死,我也心甘情愿。”

小春这番话让云倾僵住,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你心甘情愿为他死?你心甘情愿为他死,留我一人?”云倾越吼越大声。“你连命都可以给他,还说不喜欢他!”

“不和你说了!反正同命蛊我总会想到办法,你别动他。他之前因为经脉逆行走火入魔过,如今只要稍微刺激很容易便会再犯病,放了他,这样对大家都好。”云倾声音一大,小春随即也压低嗓音忍了下来。

他和云倾两个人只要正在气头上,谁的话就都听不进去。

每回越吵,也只会火越旺而已。

小春跃上池边,想着先到别处静一静,否则两人继续这般吼下去,绝对会打起来。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赵小春,你究竟置我于何地!”云倾立即制止小春的举动,又将小春拖下水来,声音中饱含愤怒与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