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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的微笑(出书版)(4)

从来没有人这么真心待他,除了铃,就只有他了。

「然……」拨开一绺落在他额前的发,奕时轻声唤着他的名。此刻他是如此小心翼翼,生怕一旦惊醒他,就会打醒这场美梦。

怎知手腕处一颗晶莹的水珠就在他撩拨他的发时,滴落在奕然雪般白皙细致的颈项上。

奕时吓了一跳,屏住呼吸,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幸好也不见奕然睁开双眸。晓得没扰醒他,真让奕时松了口气。

望着他,胸口满溢的莫名情愫总是让他忍不住锁紧眉头。从一开始,奕然薄薄地染着淡红的双唇就令他无法不去在意,那漂亮的颜色非口红所能比拟,是天生自然的色泽。

每当奕然对着他说话,双唇微微的动作总会令他怔愣许久,迷惑他的心神,然后他就得费力地把自己被勾走的心魂思绪一丝一丝拉回来。

奕然和铃是不同的……他知道……

但是,他却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样异常的感觉。这么一个美丽的人,夜夜在他梦境中骚动、撩乱他年少不安的情感。

缓缓地倾下身,奕时经颤着浅触那片薄唇。

他从未这般害怕过,如果此时奕然醒了,也许他会大发雷霆,也许他会觉得他污秽不堪,而将他赶离这个地方。

心脏强烈的撞击着胸腔,彷佛就要破膛而出般激烈地跳动着。从奕然犹沾着苦涩咖啡味的唇离开那刻,他仍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刷地血液向上冲涌,整个人燥热不已。也许他身上的细胞会为这次小偷似的行为死掉一半以上,不过那无法阻止他想要这个人的冲动。

骤地客厅的扬声器传来电铃声,奕时连忙绕过奕然往客厅的方向跑去。他只有一个念头:如果奕然醒来就糟了。

「谁?」穿着泳裤,赤裸上半身的奕时什么也不顾地开门应客。今儿个是星期日,大好的日子,哪个人这么空闲来按他家的门铃?

门外站着一个个子比他高出许多,双颊却消瘦得凹陷的男人。

「铃呢?」

管净桦已经多日未曾合眼,他的眼眶下方泛着一层黑影,乱生的胡髭和杂乱的头发令人直想退避三舍。

屋外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但奕时此刻却觉得背脊升起一阵恶寒。他有不好的预感,这个直呼奕铃名讳的男子令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样阴森的神情似曾相识,就如同当初他的继父升起凌虐他的念头时,常挂在脸上的表情。

惊觉有男的奕时急忙想关上大门,但管净桦早他一步地用力撞开,夺门而入。

「铃,你在哪里?快给我出来!」管净桦发疯似地在屋里翻箱倒柜,弄出巨大的声响。

他在外头已经整整找了一年半的时间,但这女人却像蒸发似地消失,还带走价值几十万的海洛英,让他不由得心急如焚、怒火中烧。

因为她的缘故,无法交货的他损失惨重,每天每夜都处在被黑道逼债的恶梦中,甚至被误认是黑吃黑而遭同伙追杀;他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而一切的一切都是奕铃那女人害的。

「你想干嘛?」奕铃就在楼上休息,奕时见此人来势汹汹,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事,连忙挡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不许他再往前移动一步。

「闪开!」管净桦轻易地推开他稍嫌瘦弱的身躯。

奕时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阶梯下方,胫骨猛地撞上大埋石阶梯,椎心刺骨的疼痛袭上他,但他眉也不皱地立即起身,再度挡在男人面前。

这里是他的家,铃是他最重要的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宁静绝对不允许他来破坏。

由奕时的动作判定奕铃准是躲在楼上的管净桦,对于眼前碍事的少年早已感到不耐。他毫不留情地一个直拳击向奕时的腹部,十成十的力道狠狠地将他打倒在地。

奕时忍着疼痛,一声不吭欲挣扎起身,管净桦睨了他一眼,抬起左脚重重地踹了他几下,直到奕时蜷曲着身子动弹不得、无力还击为止。

「啐,碍事的家伙!」吐了口痰在奕时苍白若纸的脸上,管净桦对他的不自量力感到不屑。

***

「管净桦!」听到吵闹声的奕铃由二楼探头往下看。

当她见到那个自己以前爱过的男人突然间出现在她家里的时候,惊讶得无法自己,血液瞬间凝结;但这一切却在发现男人脚下踩着奕时的那刻,整颗心都凉透了。

「离他远点!」奕铃飞也似地奔下楼,拼命推开践踏奕时的管净桦。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男人居然把奕峙打得体无完肤,对一个那么可爱的孩于,他居然也下得了手。

之前奕铃仍存着一丝幻想,想象他再度出现在她面前时会是怎样的情境;怎料管净桦和以前同样冷血,同样令她心寒。

「时,你没事吧?」语中带着哭泣,奕铃蹲在英时的身旁担忧地探视着。

奕时只是张开眼,立即又痛苦地合上,连话也说不出;奕铃见他被伤得重,连碰也不敢碰他一下,只能先以袖口擦去管净桦吐在他脸颊上的污秽物。

管净桦没空看她和那男孩你侬我侬,他单手拉起奕铃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提起,恶狠狠地说:「我的东西你藏到哪里去了?」

「什么东西?」不知是他紧勒着她的脖子或是他的态度令人心灰意冷,奕铃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胸腔难过不已。

「海洛英!你究竟把海洛英藏到哪里去了?你明知道它对我极为重要,居然还把它带走。你这女人,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害死。」

虽然反手打了奕铃几个巴掌,但管净桦觉得仍无法宣泄他这一年半来所积压的怨气。她背叛了他对她的信任,还令他受尽折磨。

管净桦将奕铃的衣领揪得更紧,让她涨红了双颊,几乎无法呼吸。

「对你而言……海洛英比我重要吗……」

血液的咸腥味在口中散开,双颊的痛,痛彻她的心扉。她为自己感到可悲,为什么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他对她心里造成的伤害仍远远地超过身上的。

「当然,你这个笨女人。」他摇晃着她悬在半空中的身体,愤怒不已。她在讲什么蠢话?价值几十万的毒品当然无比贵重,她的一条贱命恐怕死十次都赔不起。

有那么一时半刻滚烫的泪水已逼至眼眶,但奕铃咬牙强忍。也许就算到自己死的那天,仍会无可救药地爱着这个男人,想到这点就让她好恨,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得受这样的苦,永远深陷在营净桦的无情当中无法脱逃。

「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找到那些海洛英……」语毕,她紧咬着唇狠狠瞪着管净桦,决定不让他由自己口中问出任何蛛丝马迹。她要让这个男人一辈子搥心搥肺痛苦到死,让他永远记得今日是谁令他走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你!」愤怒到极点的管净桦提起手臂、紧握拳头。若不狠狠地教训她一顿,她是不可能乖乖说出海洛英下落的。

奕铃觉悟地闭上双眼。就在她感受拳风呼啸至她脸庞之际,突然客厅内一声巨响震撼了她,按着屋内的保全系统全面运作,与警局保持二十四小时联机的警示灯发出尖锐的响声,闪烁红光。

就在她抱定必死决心的同时,似乎忘了屋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奕然闲适地倚在被他砸毁的保全系统旁,虽然脸上挂着一真的冷淡笑容,但奕铃仍清楚地看见他那神情看似温和的弟弟额际的青筋暴凸。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淡黑色的双眸内一触即发的火焰正熊熊燃烧,他使用着与平时一般的语气对入侵者警告,然平缓的声调却字字铿锵清晰,取代温柔的是不容易察觉的低沉沙哑,隐藏着的怒气让四周气氛转变,令人不寒而栗。

「我管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你的事,最好给我滚远点,省得挨揍!」管净桦不满有人骚扰,他必须尽快让奕铃说出海洛英的下落才行。

「你……」奕然挑眉,靠近这个喧宾夺主之人,「实在很没礼貌。」

他举起手腕,将比管净桦略微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他因过度曝晒而变得黝黑粗糙的臂上,慢慢往指端方向滑行。

突然间,必必剥剥的分筋错骨声传来,管净桦紧揪着奕铃衣领的手松了开来,接着奕铃听见男人杀猪似的惨叫声……

她的弟弟居然在她的眼前……将男人的手腕硬生生地捏碎了!

「哎呀!碰痛你了吗?」奕然低笑了两声,接着抬脚往管净桦腹部踹去。

管净桦在一阵愕然后严重受创不支倒地,奕然的动作迅速而俐落,冷不防的令他毫无招架之力。

结果,就在奕然令人脊髓寒颤的冷笑中,他被踢趴在地上,翻来滚去、痛不欲生,直到奕然戏弄够、看够他的窝囊相后,才一脚将他踹出奕家大门。

管净桦从未受过如此侮辱,饱受折磨的他倒在柏油路上,一时半刻竟仍起不了身。

直至警局派出警车火速赶来,管净桦为避免节外生枝,才拖着被踹得内伤、还大口大口地呕出血来的破皮囊逃离。

他咬牙切齿记下今日的仇恨,脑海里深烙上奕然嘴角微扬,看不起人的冷血笑容。这笔帐,改口他定会加倍奉还!

送走不速之客的奕然回到阶梯口,他扶着奕铃坐下,焦虑爬上了他的双眸,「没事吧?」他这一生可能从未如此慌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