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鬓厮磨(8)
他调查过沈桑,自然知道沈桑十岁之前过得什么日子,晓得也是个可怜人。
他虽不屑于管后宫之事,可并不代表不知晓女人的小心思,见多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他是君子,还是要给姑娘家留几分颜面的,索性岿然不动。
也罢,小心思就小心思,姑娘家在外不让自己吃了亏就是。
反正他无心成家,娶谁进来都是放在院子当个摆设,倒不如娶个令大多数人顺眼的,还能让他少些麻烦。
沈桑的确是想过接近谢濯,可这一次,当真非她本意。
额头疼,脚踝麻,轻微一动那股感觉更甚,更不用说起来了。
偏偏这会儿有侍卫在外催:“殿下,沈三姑娘,太后说请你们过去。”
沈桑欲哭无泪,她纤细手指轻抓着太子衣裳,只得小声道:“殿下,帮臣女一把,臣女脚麻了。”
眸光潋滟,端的是楚楚可怜。
麻?
谢濯不信。
低头去看,只能看得见沈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往后倚了倚身子,想要拉开些距离,可现在沈桑重量都靠在谢濯身上,这一动反而瞧着更为亲密了些。
沈桑咬了咬牙。
太子这根烂木头,不就扶她一把,怎么着,他的手跟着脑子也一块麻了不成?
见她不像是装的,谢濯道:“孤的马车虽小,可也算得上是存地空余,再来几个人也不成问题,沈三姑娘若是坐不习惯,直接告诉孤便是。孤会改,更不会责怪于你。”
这话说的恳切又真挚,倒是显的过错都在沈桑。
沈桑唇角微扯,正要开口,蓦地眼前一亮,帘子被人掀起。
侍卫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看着姿势过分亲密的两人,脸色涨红,“蹭”的一下抱拳跪地,“属下莽撞,还请殿下责怪!”
沈桑嘴角微抽。
“……”谢濯挥挥手,头疼道,“你去告诉太后,孤一会儿就去。”
这一磨蹭,沈桑脚踝处的麻意也慢慢褪去,她手撑着马车壁,低眉顺眼的从谢濯身上爬了起来。
见此,谢濯丢下一句“收拾好后跟上”,便下了马车。
沈桑抬手揉着磕红的额角,衣袖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她嘴角轻轻勾起。
这太子,瞧着倒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至少现在,是个通情达理的。
……
沈桑十岁前都是没人管的小可怜。
她的娘亲出身低微,进沈府也不过是沈老夫人看中了她的八字想要给自己的病痨儿子冲喜,也就是沈桑的父亲。明面上的和谐保持了几年,后来父亲去世,再后来娘亲受不了屈辱自尽,小桑桑的日子过的跟府里婢女没什么区别。
她尝过屋檐滴落的雨水,冬日冰凉的白雪,连墙角生出的花芽也尝过。
像那种娇嫩翠绿的芽尖尖最是好吃。
沈桑受够了苦日子,也知道该如何给自己争取。
就像十岁那年,她能穿着单衣在冰天雪地等了两个时辰,只为讨好般的向老夫人献上从山上摘来的人参。
一切都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她才不会蠢的自毁前程。那么问题来了,她能做的,就是先跟太子——也就是未来的夫君套好近乎。
现在太子就是棵活生生的招财树,倘若攀对了大腿,从此衣食无忧,做个人前风光的东宫主母。先前是道行尚浅,不敢同太子见面,可现在不同往日,是该赌一赌。
沈桑打定主意,起身离开马车。
她想过好日子,想吃得饱,穿得暖,想不再委屈了自己。
先前早已派人打点过,一切都是现成的,等太后诵经念佛结束歇息后,沈桑这才回到厢房,走向连廊的最里间。
天色已暗,弯月挂在夜幕。
陆一瞥了眼,道:“殿下,沈三姑娘来了。”
谢濯正在看奏折,顿了下,道:“让她进来。”
沈桑行礼过后,将佛经和一沓宣纸放到桌上,柔声道:“主持说亲手摘抄的佛经最显诚意,臣女见太后娘娘有了困意,便斗胆将佛经一事揽下。只是这佛经着实有些多,臣女便想着,殿下也能帮太后娘娘分担些。”
华阳公主是太后最宠爱的小女儿,可惜年幼过世,一直是太后心里的痛。
谢濯道:“孤知晓了,你退下吧。”
沈桑看了眼外面,有些犹豫,“不瞒殿下,臣女房间的油灯坏了,小师傅尚未将新的送来。殿下可介意臣女也留下一同抄写?”
话落,连在旁伺候的陆一也抬起头。
谢濯眼未抬,随口道:“寻个地方坐下,孤还有要事处理。”
沈桑坐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是太子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
手执毛笔,一排簪花小字跃然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