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半歌姬(110)

妈妈坐在爸爸的身边，沉默着。

我坐在后座。

当时，爸爸开的只是很一般的跑车，车座没有加长林肯的那么奢华宽阔，可对于瘦小的我来说，这车厢，好空好空。我觉得自己小小的身子毫无定力，只要爸爸将方向盘轻轻转动一点，我整个人就会失去重心，左摇右晃。

来到东郊，妈妈替我开了车门，准备抱我下车。而我却倔强地挣脱了。

“妈咪，我自己走。”

“清嘉……”

直到今日，我还记得妈妈当时那双充满歉意和心疼的眼眸。红红的，布满了血丝。

来亚家之前，妈妈蹲在我的身边，特地避开了爸爸。她对我说：“清嘉，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别人的新娘了。”

八岁，原本属于懵懂的年纪，而我却早早地看透了命运。妈妈说，你不是一般的女孩。我懂，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懂，我的世界里不允许有庸俗、平凡和爱情。

走进亚家那间富丽堂皇的别墅，我第一次觉得空旷是这么的可怕。

爸爸妈妈把我带到了沙发前，对面坐着的是美姨。亚美蝶，一个比妈妈还要美丽的女人。她对我和蔼的笑着，我却好想哭。

后来，亚叔叔带着9岁的亚岚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亚岚满脸的倔强，挣脱了亚叔叔搭在他肩上的手。

爸爸妈妈起身——奇怪得很，他们竟然先和美姨握手，而不是亚叔叔。

我似乎懂了，突然很心疼亚叔叔。

“清嘉，和岚哥哥到房里去玩吧。”妈妈在我耳边低语，然后推着我的背，硬是把我送到了亚岚的身边。

我捏着自己的裙摆，看向了他冷冷的眼睛——好清澈的咖啡色眼眸，只是里面凝结着好多的……说不上来，大概是仇恨？或是，爱。

亚岚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把抓起我的手，将我带到了二楼他的房间内。

他把我扔在了房内的一角，自己走到了窗边，拿起一把手枪。那把手枪应该很重，因为即使是用双手托着它，他的手臂却仍在微微发颤。

整个下午，他无数次地击发着手枪，射向有些暗灰的天空。而我，则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闻着淡淡的火药味，听着重重的枪鸣声。

这就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很安静，很奇怪。

***

第二天，爸爸妈妈告诉我，我们要搬家了，搬到东郊，离亚家很近很近。

忙了一整天，我早早地跑回了卧室，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我还是喜欢原来那个家，不大，却很温暖。

突然妈妈走进了我的房间，替我换上了漂亮的公主裙，梳起了美丽的公主辫，然后抱着我下了楼。

楼下，美姨带着亚岚坐在客厅。

亚岚看到我，清澈的眸子生硬地撇开。

浓浓的睡意顿时全无。原来妈妈让我盛装打扮只是为了讨他的欢心，是吗？

“岚，和清嘉去楼上玩吧。”美姨对亚岚这样说。

他很倔强，却还是朝我走了过来。

奇怪的人。

然后，像他接待我那样，我也把他带到了我的房内。

我扯下了发圈，散下长长的头发，然后用剪刀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裙摆。我恨透了为了利益什么都不管的爸爸妈妈。女儿是用来出卖的，是吗？！

愤郁中，我看到亚岚惊诧的表情。

将自己身上的一切毁灭殆尽后，我再次握起剪刀，这次的对象，是我留了三年的长发。

下手那一刻，我的心很痛。亚岚似乎想阻止，可终究没有抓住我的手。

亚岚跟着美姨走后没多久，妈妈进了我的房间，当她看到“狼狈”的我以及满地的破布和散乱的发丝，立刻流下了泪。她嘴里呢喃着对不起，她的手不断地抚摸着我的黑发，可是我不心疼，一点都不。

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时的情景。很愤怒，很无奈。

后来，我和亚岚几乎天天见面。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和他在一起变成了习惯。

很多事情就是被时间给磨去了原来的面貌，让原本不相信的人也渐渐地迷失在了时间制造的假象里。

***

两年匆匆过去，我突然很在意亚岚如此冷漠的原因。不甘于单单的存在感，我想要了解他。

一次，沈亚两家一并出席了一场宴会。很自然的，我又被爸爸妈妈留在了亚岚的身边。

亚岚讨厌这样的宴会，他偷偷跑了出去，我也跟着。

“死丫头，干吗跟着我。”

“你就不能对我好一些嘛？”

两年多了，他一直对我这般冷淡，我甚至没有见他笑过一次，哪怕是嘲笑。

亚岚转身，坐在了酒店后院的台阶上。我就像条跟屁虫也坐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