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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艳阳,又似春风(8)

作者: 一吱有解 阅读记录

“我为难他?!”历史老师气得眼镜都快架不住了,“老师叫学生起来回答问题,天经地义。你看看他这个样子,是在睡大觉,还说不舒服,不舒服你站起来给我看看啊。这种人无法无天,不好好管管将来肯定危害社会。”

“这话说得太过分了吧。”

“对啊,哪有这么说学生的。”

班里的议论声渐起,原本这个历史老师便不讨学生喜欢,这下更是墙倒众人推。历史老师扶了下眼睛,大吼了声:“安静!”

他吼完便要推开方豫,虽然方豫当时的个子没历史老师高,但气场却莫名强大,他不动如钟,说:“老师,管学生归管学生,人身攻击可不行。”

“我说错了嘛。这小子没有家教,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懂!”

没家教,这等于指着张坎的痛处骂。

方豫的脸色不好,眼看要和老师打起来,这时,角落里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张坎踢倒椅子,站起身,他眼神如冰,冷眼看向历史老师,还未等历史老师发飙,他便径直走出班门。

那天,张坎和方豫被罚站了一下午,还写了500字的检讨要在周五的班会上朗读。

放学后,我推着车从操场经过,见他和方豫在打篮球,而且还笑了,莫名地安心不少。

回家的路上,我整个人感觉软趴趴的,也不知是不是阴郁的天气拖得我脚下没了力气,我骑得很慢,甚至被一个阿婆超了车。

我望向天空,那是一个大雨将至的下午,水汽凝结,云朵连成片,积攒成笼罩天与地的乌云。忽得狂风骤起,蓝白色山地车破风而去,张坎一骑绝尘的身影,寂寥而阴郁。不同于少年郎为学业、感情、青春期的间歇性苦恼,张坎的背影诉说成熟的忧郁,那是12岁的我看不懂却觉得万分迷人的。

但,即使迷人,“还是希望你快乐。”我对着远去的背影说道。

第二天,身体软弱无力的真相便找到了——发高烧。阿婆领我去了镇上的诊所,据说是她侄子开的,医生给我开了一星期的口服药,还说要挂三天水,生病挂水算是柳镇一大特色,这边的医生几乎能让你挂水就不让你吃药。

“那我今天能去上学吗?”我问道。

医生无奈地笑笑:“还想着上学呢,真是个好孩子,你先好好休息,等烧退了就能去了。”

高烧维持的时间刚好和挂水的时长是一致的,三天。我是在第三天中午回的学校,阿婆劝我多休息,不差这半天,但我满脑子想的是万一考不进一班,爸妈会很失望。于是,烧刚退,我便立马收拾书包重回课堂。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柳镇学校的午休与其他地方不同。因为学生全是镇上的孩子,所以学校即使有个小食堂,学生中午也大多回家吃饭,或结伴去店里吃。因此,午休不如说是学生的放风时间,这个点学校里的人数仅比放学后多一点。

中午到班里的时候,只有寥寥几个女生在座位上聊天,她们见我来,询问了下状况,便继续聊天。

我拿出课本准备把这几天落下的笔记补上,只听后门突然被打开,一群人鱼贯而入,是方豫和张坎,还有好几个我不认识的人,看样子应该是别班的。

其中两个人手里提着一袋金鱼,大约每袋两三只的样子。当时以为是我不在的时候,学校里掀起养金鱼的热潮。我回过头,没有在意。

这时,教室后方忽然传来水流倾泻而下的声音,随即是一阵欢呼,我转过头,眼前的一幕令我难以置信,他们的脚重重踩在金鱼的身上,每踩一下便欢呼一下,野蛮得令人作呕,金鱼的眼睛被踩爆,他们更是得意。而张坎全程参与其中,他不是踩得最狠的一个,却是暴力团伙的一员。

“恶心死了!”原本在班里的几个女生嫌恶地看着地面,她们最终结伴而行下楼,躲开死掉的金鱼。

那几个女生刚走,他们戳破第二个袋子,继续踩踏。

停下来,快停下来!我在心里咆哮着,却始终没敢上前阻止,简直与他们一样残忍。

这时,有人拍了两下后门,说道:“你们几个快来,楼下打球缺人。”

话音刚落,一帮人蜂拥而出。我听到他们下楼后,起身来到教室后方,有条金鱼还在挣扎,我四处寻找一个容器想将它救起,但没过几秒它便同身旁的几具金鱼尸体一样,安静地躺在地面上。

那天中午,我用纸巾裹着五具残缺的金鱼尸体去到车棚旁的一个小花坛,说是花坛,不如说是花道。

这里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野花,我叫不上名字,却觉得好看,那时候没有手机,我便每天用眼睛记录下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