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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珠何须椟(90)

那人看看端木回春又看看赤教教主,慢慢地让开路,却是赤教教主这一边。

赤教教主差点骂娘,心想全都是蠢蛋!这么好的偷袭机会白白浪费了。想归想,他的命还捏在端木回春手里,两只脚只能乖乖地朝前走,就在帐篷放下的刹那,他双腿一僵,已被点住了穴道。与此同时,帐篷里另一个人也同时躺下了。这并不是赤教教主最惊讶的,他原本就不指望胡坏这个脓包能够救自己,他惊讶的是,制住胡坏的是端木回春,而制住自己的却是自己一心招揽处处礼遇的吕飞!

端木回春慢吞吞地走回来,在赤教教主破口大骂之前,施施然地点住他的哑穴,冲吕飞含笑点头道:“辛苦了。”

吕飞抱拳道:“聚城分舵副舵主吕飞见过端木长老。”

赤教教主瞪着他,双眼发红,脸色发青。

端木回春道:“先为两位兄弟松绑。”

“是。”吕飞俯身将捆成粽子似的小严小邓松了绑。小邓小严被绑得久了,动作有些不利索,活动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道:“见过端木长老。”

端木回春颔首道:“大家辛苦了。我一会儿送你们出谷,你们去与其他弟子会和。”

小邓与小严对视了一眼。小严道:“那端木长老呢?”他们算是魔教在西羌的负责人,级别与普通弟子不同,胆子自然也要大一些。

端木回春道:“我另有要事。”

小严嬉皮笑脸道:“长老要是不嫌弃,就带上我们俩吧。鞍前马后跑跑腿都行。”

端木回春看着他不说话。

小严笑不出来了。

小邓叹气道:“长老明鉴。若是您在我们地盘上出了事,我和小严都没脸回中原了。”虽说之前端木回春身陷西羌非他们之过,但他们未能及时查出他的下落将人救出也算办事不利。这次端木回春是实打实在他们面前的,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自己都难以向自己交代。

端木回春道:“我要办私事,你们先回去再说。”

吕飞见他要挟持赤教教主往外走,便道:“此事交由属下办即可。”说着,又用绳子将他们草草地绑了绑,小邓小严看端木回春心意已决,不敢再说,低着头跟在吕飞身后出去。

端木回春眼睛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胡坏。

胡坏吓得脸色一白,一双眼睛拼命地眨着,似乎在讨饶。

端木回春将赤教教主抓到椅子上坐下,便拿出扇子轻轻地摇着,既不看教主,也不看胡坏。

过了会儿,吕飞回来,正要开口,就见端木回春站起来道:“胡坏的为人如何?”

吕飞道:“欺软怕硬,欺善怕恶,满嘴胡言,挑拨离间,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端木回春道:“可犯过魔教的教规?”

吕飞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道:“奸|杀。”

端木回春眸光骤冷。

胡坏顿时急出一头汗来,他眼睛不断地望着赤教教主,显然想他出手相助。

赤教教主却是一头雾水。他对汉语一知半解,只听懂胡坏和魔教教规几个字。但是魔教教规与胡坏何干?难不成,胡坏也是魔教弟子?不过犯了魔教教规才惹得端木回春想要清理门户?想到这里,他不但不想救胡坏,反倒一阵幸灾乐祸。

胡坏哪知赤教教主自以为是地误解了自己,只道他自身难保,心想自己恐怕难逃此劫,不由流下泪来。

端木回春又问道:“按魔教教规,应如何处置?”

若是胡坏能开口,一定会大呼冤枉!他并非魔教弟子,魔教教规与他何干?但他不能说话,只能听吕飞冷冰冰道:“断四肢经脉,断子孙之根!”

端木回春淡然道:“你不是说他挑拨是非么?也断了口舌之争吧。”

吕飞道:“是!”他将人已经吓昏过去胡坏拖了出去。

端木回春知道他故意找赤教的人来行刑,反正很多人看到他和赤教教主一同进来,定然会以为这是赤教教主的意思,绝不会起疑。

少顷,吕飞果然一身清爽地回来了。

端木回春起身道:“准备马车,我要去浑魂王的军营。”

吕飞眼中闪过一丝微讶,却什么也没问,转头出去了。

端木回春将所有琐事一一处理完,才慢慢地舒出口气。其实从姬妙花让他带赤教教主放人那时起,他已隐隐察觉到不对劲。若真要放人,只要赤教教主在帐篷里交代一声便可,何必这样麻烦?只是当时他半信半疑,以为姬妙花有些事想私底下问军师,故意支开赤教教主,因此,他才在离去之前用“将心比心”这句话提醒他,不想他竟然仍是一意孤行!

念及此,端木回春心里便有几分火气。姬妙花是一片好意,不想他以身犯险,但他一点都不想领情。

马车很快备好,端木回春对吕飞道:“你留下来接应。”

吕飞迟疑道:“长老打算如何与教主交谈?”

端木回春道:“我略学了几句。我并不想擅闯军营,只是在外接应而已。放心。”

“赤教教主并非易与之人,多个帮手,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至于赤教,我另安插了人手接应,长老放心。”吕飞顿了顿,又道,“既入魔教,我便做好了刀口舔血的准备,生死各安天命,早已置之度外。”

端木回春缓缓道:“令兄之事……”关于此事,他后来曾听贾祥提起过。

吕飞斩钉截铁道:“我既入了魔教,魔教上下便都是我的兄弟。”

端木回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走。”

98

98、执子之手(七) ...

赤教教主在端木回春的挟持下,雄纠纠气昂昂地上了马车。

吕飞对跟过来的教徒低声道:“教主有秘事与浑魂王相商,你们切莫将消息透露出去。”

教徒见他一脸凝重,忙不迭地答应了。

吕飞坐上车辕,一抖缰绳,马车便向西面驶去。

赤教教主坐在车厢里,心里暗悔,早知道如此,之前就不该犹豫不决,坐失脱困良机。一旦离开赤教范围,他的下场更难预料。若说拿他当人质也就罢了,若是想要杀人灭口,那他岂非连死都死得无声无息?

想到这里,他有些坐不住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端木回春。

端木回春见马车驶离了山谷,便解开他的穴道,问道:“教主有何话说?”

赤教教主道:“你们,想如何?”

端木回春微笑道:“久闻西羌风光旖旎,我想请教主带我们领略一番。”

风光旖旎这四个汉字于赤教教主来说,过于深奥了。他只能从领略二字猜测他的意思,“领略……中原武功,也很厉害。西羌,不差。你我比一比。”

端木回春拿着扇子轻轻摇了摇,笑着摇头道:“教主何必这么大的火气?”

这句话赤教教主并没有误解,冷哼道:“你,胜之不武!”

端木回春扬眉道:“兵不厌诈。”

赤教教主学过中原兵法,闻言又道:“不公平。”

端木回春似乎知道他懂得汉语有限,回答简洁起来,“胜者为王。”

赤教教主嘴唇抖了两抖,搜肠刮肚都找不到合适的汉语反驳他,最后用西羌语叽里咕噜了一长串,也不管端木回春听不听得懂,反正他一个人说了个痛快,然后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端木回春不以为意,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只是算着时辰,隔一会儿便再点一下赤教教主的穴道。

赤教教主起先还试图用真气冲破穴道,见他如此,气呼呼地放弃了。

马车昼夜不停地行了两三天。端木回春原本希望能在路上追上姬妙花,但随着离浑魂王军营越来越近,希望也越来越渺茫。

赤教教主穴道被点得久了,经脉不免受损,连四肢也不十分活络。

端木回春有时会帮他推拿几下。

赤教教主实在难受得紧,最后主动要求用绳子绑。这样一来,手脚虽然还是不能自由活动,但经脉不必再受阻滞之苦。

端木回春吃过这种苦头,便如了他的意。

赤教教主投桃报李,劝解他道:“你们两人,是,送死。”

端木回春道:“我只是欣赏沿途风景而已。”

赤教教主道:“你放我,我放你。”

端木回春道:“教主是主我是客,不过一同游览而已。”

赤教教主道:“尼克斯力,浑魂王……”他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用有限的汉语表达出自己内心无限的感慨来,“不会死。他,很好。有师兄。”

他竭尽所能的结果却换来端木回春的沉默。

赤教教主见状,也只能放弃。

天气越来越冷。

端木回春虽然偶尔还摇扇子,却摇得很慢。

到了第五日,吕飞终于停下来。他指着山前头道:“浑魂王五天前应当扎营在前方两里处。他素来谨慎,周围一定有不少的暗探。”

端木回春道:“不知能否顺利进入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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