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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灯(33)+番外

作者: 鹤走川 阅读记录

此言非虚,任何一个主君皆不会任由身边有一位来历不明、身份危险之人。何况他无论如何也摸不清此人手中究竟有多少底牌、多大把握,才能让他有恃无恐地闯入这场浑水之中。

顾岸记起故灯初至上京的那个风雪夜,在元启寺中,故灯认为宁王并非储君良选,而他不屑一顾地反驳了故灯。

而今思来,那番迂腐老套的嫡庶出身之说只是故灯随口扯的幌子,他在提醒他,别忘了宁王是谁的儿子、是谁抚养其成人的。

顾岸轻笑:“原来王爷是担心这个。这不难,我连夜捆了他扔到大理寺狱,保证连只蚊子也见不到他,免得给您惹火上身。或者索性一刀砍了——”

“顾岸!”宁王被他堵得面色铁青。

宁王当然不想要故灯的命,相反他正需要故灯来钳制顾岸。而且他暂未查清来龙去脉,万一不慎招惹上鹤山的人更是麻烦。

“再不然,”顾岸不自觉地径自道,“我将东西全交给您,玉楼东、画堂春、殿前司还有其他线人,您手里攥着心里踏实……”

“泊安,你的东西我拿不走。”

这话倘若说在半个月前,宁王必定照单收下,不巧的是宁王眼下不图这个。因为他近来发现,即便顾岸将殿前司交到他手里,人手也照旧是顾岸的人手,他用不顺手。

顾岸脸上挂的笑渐淡了,“那我便不懂王爷的意思了。”

宁王沉吟半晌,道:“泊安,章帅老了,合该颐养天年的年纪不适合在战场上餐风饮露。”

最初平西老侯爷以为即便陆家势大,宁王作为唯一皇子也应为储君的不二之选。他做了大半辈子的纯臣,无意涉足党争。但当陆镇柔册后掌权之后,老侯爷便无从选择地走上了辅佐宁王的路。

宁王藏锋敛锐蛰伏多年便是采纳老侯爷之谏,放低陆文钧的警惕之心,在蓄势足够之后一鸣惊人。

但老侯爷不久后西去,宁王痛失一臂,这也是宁王起势的最佳时机。此时陆氏志得意满,皇权与臣党的关系失衡,齐嘉帝及无数臣子翘首以盼宁王的崛起之势,他若在彼时出手便是君臣人心之所向。

但他畏避了陆氏锋芒,因而至今仍被弹压得难以翻身。虽有以周磐、严澄为首的文臣士子所推,无奈手无实权,根本无法与陆党抗衡。

陆党之所以专横擅权多年,不止因为内有陆镇柔坐镇中宫,更因陆镇庭剑压异党。

大梁右文,但愈是上位者愈能预见武将在幕的重要,即便只算作一个保障。退一万步讲,假使宫变一起,文官握不住剑,打仗得用兵。

宁王也需要一个“陆镇庭”,不必伐异,可党同便足矣。

顾岸不够格,但章明都绰绰有余。

章帅不似顾廉均乃武侯世家出身,他寒素起家,自小兵一步步杀上了大帅的位置。又兼襄助齐嘉帝登基,因此颇得器重。在其他军队被迫轮番调动变更、连罗家长子统领的九云驻军也无法幸免之时,北境大军一直由章明都独掌帅印,足以说明章明都在武臣之中执牛耳的至高地位。

一旦章明都回京,毋须奔走拜访,只消振臂一呼,大梁武臣尽入宁王彀中。

可宁王想用一个顾岸换章明都,简直有如痴人说梦。

征战北境数十年的兵马统帅,也不是说召回便能召回的。暂且不论朝中争议,章明都回京之后由谁接掌帅印?陆镇庭、顾岸加上其麾下三名副帅全揉在一起也不够格。

届时万一北境防线崩溃,新帅便是千古罪人,大梁江山更是安危两说。

顾岸的拳头忽地攥紧,凝视宁王良久,而后忽地嗤笑出声,松了拳,朝守在门外的人呼道:“来人,取酒来!”

宁王不与他对视,也不作声。

片刻后,崇岭亲自提了整坛酒进门,才要给二人斟上,便被顾岸拦下,摆手摒退他。

顾岸倏地拔剑起身,宁王微惊,这才抬眼看向他:“顾泊安,你疯了?”

顾岸用嘴咬开酒塞,拎着酒坛随手哗地一声泼向剑身,末了剩了几口便仰颈一口干了。

“顾岸以酒谢王爷多年恩义,来日王爷一声令下,顾岸不惜肝脑涂地,此剑饮血当如今之饮酒。”顾岸抱剑,向宁王行臣下之礼,“若顾岸幸得苟活,请王爷允顾岸功成身退,卸甲去剑,携侣归四海。”

他向宁王行过两次臣礼,老侯爷死后,以及现在。

“允。”宁王淡声道。

顾岸当即起身,转而大步跨出了门。

顾岸当然无所谓,他当年选择宁王只不过因为假使宁王来日即位,兰台案重翻、孟家昭雪、老爹死因大白亦将更易办成。他并非择主而事,更像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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