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灯(74)+番外
大梁的猛鹰飞来北境了。
陆镇庭与那双锐利的鹰眸对视片刻,旋即即刻分开,驰向袁叔铮身侧调回马头,与袁叔铮并肩,高声道:“弋阳此刻必已除净残敌,顾岸正在增援路上。”
“好!”
袁叔铮眼眶微地湿润,利剑仍不见疲惫地准确刺中每一个敌军的要害。
这是章明都给北境留下的新元帅。
留吁布各那如野兽虎视眈眈猎物的目光投向陆镇庭。
陆镇庭淡淡回望他一眼,勒马上前两步,屈臂搭箭挽起凤筋大弓的弦。
暴雨冲刷旷原数里的泥泞血迹,天光拂晓时分,雨汽在熹微日光里只余几分湿意,混着逐渐喑哑的兵戈相撞声,远处有怒声嘶吼与剧烈铁蹄震地,为首者手握大夏龙雀,率领援军迅速驰来。
陆镇庭与留吁布各鏖战整夜,尽管皆负累累血伤,二人却仍精力充沛。
同等强悍结实的体格与武力令他们难分胜负,像两只鹰隼死死盯住对方,谁都想熬死对方,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故而陆镇庭心知顾岸的驰援已至,但他不敢疏忽分神。
留吁布各横刀挡住陆镇庭的剑刺,心中却缓浮疑惑:为何大梁军队还有增援?他们背靠的城池弋阳与九云不是皆应被白狄拖住手脚吗?
袁叔铮于远处喊道:“陆镇庭,休要恋战!主帐待人坐镇!”
“想跨过弋阳关,”陆镇庭的剑锋几乎擦着留吁布各的脖颈而过,他眉眼冷淡,声色冷硬,“你老子在章帅手下做不成,你在我手下也一样。”
陆镇庭勒马掉头,直奔北境铁锋营主帐的方向。
留吁布各才欲穷追上去,忽觉身后有人,当即警敏地回头,对上一张含着笑意的脸庞。
“刀不错,砍人挺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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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功成
一支箭矢咻地一声死死钉在信章殿的殿门上,更有不少射穿门格抵在地上,发出金石独有的铮鸣。
殿内侍人不多,几名小内侍均瑟缩地缩在角落。宁王立在大殿中央,紧攥的拳头轻微发颤。太后与几位老臣面色沉着,但仍可见几分焦灼。
满殿唯一会武带兵的罗诵却出不去,因为敌兵实在太过靠近大殿,一旦开门便立即会有人闯入。况且太后宁王身边也需人护驾。
最镇静的实属陆文钧与陆镇柔父女二人,陆镇柔尤甚,唇角还染着笑意,似乎全然不担心父亲的谋逆大罪会对她造成不利影响。
殿外。
罗展颜劈手夺过一个小兵手持的剑,毫不手软地刺穿了朝她汹汹举剑相向的敌兵,血溅了她半边身子。
她乃将门之女,自幼习武,与兄长罗展熹同出一师门,拳脚功夫并不差,但从未真刀实枪地打过仗。成亲生子后连性情也强迫自己收敛许多,更是鲜少舞刀弄枪,免不得十分生疏。
何况她眼下怀着八个月的身子,身体笨重,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她髻发散乱,唇上染着血腥味,不知是旁人溅到的血还是自己的。
她几乎麻木地挥砍手中长剑,不知过了多久,忽地感觉右肩一阵钻骨的剧痛。
一个敌兵使刀劈上了她的肩膀,鲜血从极深的伤口中汩汩外涌。
李陟。
罗展颜心里无声地念了句这个名字,而后双腿发软,肚子倏然开始阵痛。
她无力地背倚在殿门上,被汗模糊的双眼看见面目狰狞的敌兵举刀朝她劈来。
顾岸握刀指向留吁布各。旋即二话不说扑上前去直取他的面门。
留吁布各横刀挡住。
两方的臂膀皆紧绷出强悍健壮的线条,太阳穴处青筋微跳,汗水顺着鼻梁滴落。鬼头刀与大夏龙雀相抵,在火星迸落的刹那间双双错开。
刀柄处嵌的那片碎玉,留吁布各看清楚了。
留吁布各与顾岸错肩后即刻回首望向对方,操着蹩脚的大梁官话沉声喝道:“你是谁?这把刀从何而来?为何会有那片碎玉?”
“野狄子废话连篇!”顾岸啐他一声,却像刻意吊着他似的不去回答他的问题,勒马转向他的侧面,再次已刀劈去。
留吁布各似乎顾忌那把刀上碎玉,顿时收住两分力,被他击得退后两分,旋即掂了掂鬼头刀,亦从侧攻击顾岸。
远处倏地传来一阵轰隆震声,不似雷鸣,更加令人心慌如麻。
“牧仁河突发洪灾!”
“我们的军营快被淹了!!!”
留吁布各手上力道微松,而后立刻被顾岸击退数步。
牧仁河道深却狭窄,在旷原以南极远的高地之上,且流向为东北方,怎会如此突兀地河道拐弯倒流北面,还是在这般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
赤狄耗费两代合罕的心血方才得进旷原,直逼弋阳关。若此时营地被淹,赤狄只能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