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瘿——北京城非主流故事(107)

不习惯被人呵斥的我坐在那里没有动。

她出去洗了手和脸，递给我一块拧干的湿毛巾，“等一天了吧？活该！谁叫你不提前预约的！擦擦脸凉快凉快吧！”

我把毛巾推开，没说话。

“对不起，刚才我的态度不好，可是……你总应该先跟我说一声再来啊！这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有什么可准备的？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是来看你父母的！你为什么要百般阻拦？”

“我要是有父母，还拦着你干什么呀！”她带着哭腔喊道，着实吓了我一跳！

“什么？你说……你没有父母？”

“我很小的时候，爸爸跟另外一个女人混在了一起，抛弃了妈妈，妈妈忍受不了这个打击……疯了……后来，她往那个女人家窗台上放的的咸菜缸里放了耗子药，爸爸、那女人、那女人三岁的儿子都死了，妈妈也被抓进了监狱，后来……她在监狱里上吊了……”说到这里，蒋月霓早已泣不成声。

难怪她一直都拒绝跟我发生关系，看来父亲的行为在她的心灵中造成了不小的阴影，使她对所有男人都丧失了信任。我刚要上前劝说，门被猛地拉开，那个大妈和另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青年站在了门口，大妈指着我的鼻子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在这里溜达整整一天了，我就早看你不像好人，欺负年轻女孩子是不是？走，公安局说说去！”

旁边的男青年也说：“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我妹妹！欺负我妹妹就是欺负我！活腻歪了你！”

我赶紧解释：“你们误会了，我真是她男朋友！刚才是我不对，惹她生气了，但绝对没做什么越轨的事情！”

蒋月霓也站起来说：“冯姨，没事儿，我跟他说我爸妈的事情来着，自己伤心哭了，跟她没关系！”

大妈听了似乎是放下心来，重新换上慈祥的表情：“小伙子，你可别见怪，霓子是个好姑娘，从小没爹没娘，可她特别要强，从来不跟那群疯丫头学，这院子里的人都喜欢她，就怕她吃亏！”

那年轻人也笑着解释：“霓子，这你可就不对了，有了男朋友也不跟哥哥嫂子说一声，害我们担心了半天！对了，哥们儿，你别介意，我待她就跟亲妹妹似的，刚才以为你是流氓呢，不好意思，别生气！”

我连忙说：“没关系，谢谢你们一直照顾她，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疼她，等结婚时请你们去喝喜酒！”

他们说了些恭喜之类的话，满脸歉意地离开了。

蒋月霓白了我一眼，“谁说要跟你结婚啊？胡乱散布消息！侵犯本小姐名誉权！小心我到法院去告你！”

“难道你不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不愿意！”她撅起了嘴巴，眼睛翻楞翻楞地看着屋顶。

“那你当初在医院的时候为什么主动勾引我？”

她气得跑过来掐我的肉，轻轻打着我的嘴巴，“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我连忙求饶，小声问：“我真想不明白，你看啊，我又老又丑，断了一条腿，还有可能成为残废，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早跟你说了，我会相面，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好男人！而且我会算命，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那可不一定，我很花心的，万一将来管不住自己，在外面找个更漂亮更年轻的呢？你会怎么办？”

她没立即回答，起身走到灶台前举起了菜刀，“告诉你，我会用妈妈的办法来解决一切！”

她凶狠的眼神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反正令我不寒而栗。

『95』第十三章郁郁葱葱

一场细雨过后，最先发芽的往往是杂草，而你亲自播下的种子却通常没有动静；几度春风袭来，你所期待的那棵苗终于破土而出，可杂草都长到半尺高了，将它遮得严严实实，粗扫一眼，依旧是一片荒芜。

我的心头长满了杂草，远看是一片郁郁葱葱，实际上是一片荒芜，虽然我一再告诫自己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但这种浮躁、不安和恐惧却如一条条寄生虫在我的心灵深处做了窝，不断繁殖、驱之不散。

也许那张纸条上写的对，只有光明才能治疗我内心的创伤，找到光明，就是找到了重生的机会……

『96』13。1阴阳界

写到这里本该结束了，我跟命运打了个平手，输赢参半。但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停滞了，一团湿热的空气紧紧包裹着我，从我口中呼出的口臭又钻进了自己的鼻子，即便我在大街上做出夸张的动作也没有人多看我一眼，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总是批评赵非无病呻吟、小资情调，如今觉得自己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就是在没事儿找事儿。在别人眼中，一向温和有涵养的我突然变得尖酸刻薄，看什么都不顺眼，即便是跟自己最亲密的人也会乱发脾气，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