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瘿——北京城非主流故事(29)

我一向不会说恭维的话，尤其是对黄毛，他无论怎么修饰自己，都如同一只落了秧的小蔫茄子，天生没有老板像。我在刘天立的身边坐下，与他交换了一下眼神儿，心领神会地一笑，没有言声儿。

好在今天来的人里还有其他人，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他们如同一群追腥逐臭的苍蝇，围着黄毛左一个“黄总”，右一个“黄老板”地叫着，还没喝酒，就已经把黄毛熏醉了。

黄毛真不含糊，一声令下，好酒好肉堆满了一桌子，众位哥们儿手中的筷子都迅速行动起来，黄毛却仅仅端着一杯果汁，笑而不吃。

“黄总，您多少也吃点儿啊，别光看着！让弟兄们怪不好意思的！”一个长着地瓜型脑袋的家伙笑着说道。

“你们尽管吃啊！我今天没什么胃口，说实话，胆固醇太高！对身体没什么好处！我现在应酬是一天比一天多，酒局是一桌连着一桌，没办法，不吃就得罪人，吃了自己难受！所以，为了多干几年革命工作，我只好按照医生的建议，多吃维生素、大力补充微量元素，保护好身体最重要啊……哈哈哈哈……”黄毛挺着豆芽菜似的脖子发表着关于健康的言论。

听了这话，我跟刘天立吃到嘴里的东西差点儿喷出来！黄毛？讲究身体健康？狗屁！跟肉没够、见酒不要命是他的一贯作风！今天怎么又讲究起健康来了？不就是有了几个糟钱儿吗？装什么大尾巴狼啊！

黄毛丝毫没有理会我们的惊讶，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盒包装精美的香烟，“大家尝尝，地道的韩国货！里面装的不是烟草，而是薄荷，抽到口中是清凉润喉的。咳！没办法！我经常与人谈生意，特别要注重细节，挺干净的衣服上弄得全是烟味，还没走到跟前就让别人讨厌，现在我只好抽这个，一盒顶三盒中南海呢……”

我接过黄毛丢过来的烟，轻抽了一口，的确甜丝丝的，喉咙里感觉非常的清凉、舒适，我看看烟，又看了看黄毛，笑着说：“黄总，这可是女士烟，您一个大老板，天天叼着女士烟，不怕别人说您变态啊？”

“他们懂个屁！说我都是嫉妒我！齐子，你记住了，这年头儿，宁可让别人嫉妒你，也别让别人看不起你！”黄毛高傲地吐着烟圈，翘起带着白金戒指的小手指，往空中挥了挥，似乎在嘲笑那些骂过他的人。

酒致半酣，大家互捧臭脚，争相拍马，酒桌上的气氛庸俗不堪。突然，黄毛的手机狂叫起来，黄毛瞟了一眼上面显示的号码，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站起身来，示意大家不要吵闹，必恭必敬地冲着电话说：“喂，您好！……对……啊，我在外面呢，和几个以前的朋友聚一聚……没事儿……我立刻就赶过去，您放心……好，不见不散……”

见他挂了电话，我乜斜着眼睛，怪声怪调地说：“黄总，业务够忙的啦！是跟哪位大老板谈生意啊？”

黄毛瞪了我一眼，冲大家作了个揖，“对不起，诸位！临时有点儿急事儿，我得尽快赶过去，就不陪大家了”他从兜里掏出一打百元的票子，放到了桌上，“今天可是我请客，千万别替我省钱，大家尽量玩儿得尽兴啊！有机会咱们再聚！”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阔气，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黄毛站起身来，刚走到门口，转身对那个大奶子的女秘书说：“亲爱的，你就别跟着了，自己打车回家吧，有时间我再打电话给你！”

就这样，他丢下我们这帮朋友、丢下丰满的女秘书，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我诧异地望了望刘天立，“天立，你说咱们这位黄总到底扮得是什么角啊？难道他真的揪着龙尾巴飞上天啦？”

刘天立吐掉口中的牙签，歪着嘴、眯着眼睛笑了：“依我看哪……还是碎催一个……”

『26』4。3雨过天未晴

“弟弟，都一个月没见你的人影儿了，姐姐想你了，今晚有空吗？酒吧见？”这条短信是垂泪玫瑰发给我的。

自从那日陪她报了回错案后，出于对她的恐惧，我总是找各种借口回避她，面对这样一个疯狂的、忽冷忽热的女人，我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正在犹豫到底去还是不去，我的手机又收到一条短信，还是来自于垂泪玫瑰，“如果今天你不来，我们姐弟之间的感情就此断了！”

真没办法，女人可怕，难缠的女人更可怕！

天未擦黑，我就来到了蓝百合酒吧，迎接我的依旧是笑容满面的缨子，“齐子！好就没见了！今天怎么想起到这里来啦？”

“是我姐约我来的，她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