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瘿——北京城非主流故事(76)

……

今天不是周末，大忽悠酒吧里比较安静，我端着一杯冰凉的啤酒，看着水珠从杯壁上一一滚落，无聊地发着呆。

“齐子！刘天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黄毛！半年多没见，他竟瘦成了一把骨头，头发依旧是枯黄色，但却失去了光泽，眼圈发青，面色焦黄还泛着绿色，神色也变得鬼鬼祟祟的，仿佛是刚从地洞里钻出来的一只鼹鼠。

“你小子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刘天立指着他问。

黄毛端起我的啤酒一饮而尽，猛烈地喘息，没有回答。

刘天立用胳膊肘顶顶黄毛的软肋，怪笑着说：“最近够累的吧？让那些富婆给熬成这样啦？该吃点儿补药了！人家广告上不是说嘛——汇仁肾宝，你好她也好！哈……”

黄毛的绿脸上泛起了些许红晕，抬头冲我说：“齐子，你有钱吗？借我点儿！”

我不是个吝啬的人，黄毛跟我是从小撒尿和泥儿的交情，何况当初我跟芳芳分手的时候黄毛帮过我，现在借钱算什么呢？我掏出钱包放在桌子上，“要多少你自己拿，别客气！”

黄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拿起钱包背过身去，抽出了几张百元的票子，又把钱包还给了我，急匆匆地奔吧台而去。

“你可真行！也不问问他借钱干什么，就随便给？”刘天立叹道。

“都是哥们儿，有什么可问的，我可不想跟你似的那么‘八婆’！”

“我看这事儿没那么简单，你看，他们在干什么？”

顺着刘天立手指的方向，我看见黄毛跟另一个瘦鬼偷偷摸摸地嘀咕着什么，眼睛还警觉地四下观望，半分钟后，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酒吧的大门。

刘天立又叫了几瓶啤酒，告诉我：“别担心，他一会儿还得回来！”

果然，没多久黄毛又再次出现了，虽然他还是那么憔悴，可精神却好了很多，眼睛里也放着兴奋的光，话也多了起来，几杯啤酒下肚，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坐在一旁的刘天立始终没有说话，而是在默默地观察，突然，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小子是不是‘沾’上了？”

黄毛迟疑了一下，反问：“‘沾’什么？”

“‘沾’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都是哥们儿，可别瞒着我们！”

黄毛闭上眼睛，滚下一串浑浊的泪珠，“我能到你们那儿去住几天吗？”

我刚要答话，刘天立却抢在了前头，“可以，到我那儿去吧！咱们兄弟好长时间没聚一聚了，正好聊天！”

由于出家门的时候就商量好的去喝酒，刘天立没有开车子，现在只好打车回去。

进门后，刘天立一改往日的奸诈表情，换上一副冷漠的神态：“说吧，这儿没外人！”

黄毛哭了：“你猜的没错，我……吸毒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黄毛“做鸭”已经足够令我惊讶，如今……他又沾上了毒品！

“还记得陶陶吗？她有个干姐妹叫大玲子，也是个富婆，自从见到我之后，就拼命地缠住我，为了能够独占我，她……她居然在我抽的烟里下了‘药儿’！后来我才知道，她丈夫就是个毒贩子，常年在外贩毒，假如让他知道我搞了他的老婆，他能放过我吗？于是，我离开了大玲子，但是……永远也离不开了毒品……为了吸毒，我把给爸爸看病的钱花了，望京那处房子也卖了……我没脸活着，可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无耻！”我拍案而起，“报警！他们这不是害人吗？这会毁你一辈子的！”

刘天立示意我坐下：“齐子，你先别激动！坐下听我说！我看啊，咱们的力量毕竟有限，凡是贩卖毒品的，都有一个类似黑社会一样的网络，咱们斗不过他们，倒不如现实些，齐子，你那儿还有多少钱？”

“还有个几千块吧。”

“好，我也有那么几千块，咱们凑在一处，送黄毛去戒毒所吧！”刘天立指着黄毛的鼻子，义正词严地训斥他：“这可是你唯一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可不能辜负我们两兄弟的好意！”

黄毛恳切地点了点头，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我，干裂的嘴唇抽动了两下，欲言又止。我知道此时的黄毛最需要什么，作为一名有同性恋倾向的男人，他渴望我的关爱。虽然我痛恨这种行为，但作为哥们儿，还是克制住恶心的感觉，主动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小声地劝慰：“黄毛，听我们一句劝，去戒毒吧！你不考虑自己，也得为你的父母想想啊！他们怎么能接受的了？”

黄毛扎在我的怀里哭了起来，刘天立似乎觉察到我们之间不寻常的关系，并没有发表反动言论，而是说了句：“早点睡吧！”转身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