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绝年(45)

宁安甩手将毛巾丢在他身上，气得在旁边走来走去，咬着牙关说：“你来干什么，说完快走！”

木屐渊放下面包，抽出一张纸巾细细地擦了擦手，眉间轻拢着一股寒气，淡淡道：“你离那个老狐狸远点，再怎么胡闹也别去招惹他。”

宁安一阵心虚，轻咳了几声，小声道：“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我还以为你只顾着为尹榕奚黯然伤神，没空理我呢？还有，我招惹他？你眼睛被裹脚布蒙住了吧！”

木屐渊面色一沉，眸底一丝寒光，冷声道：“小姨！”

宁安一扭头，赌气地背过身去，像是吃醋般，闷闷道：“我一提她，你就不高兴。虽然她是我学生，绘画也颇有天分，但是你好歹也找个相貌比我丑点，脾气比我差点，身材……唔，我的身材无人能及……”还未说完，就被木屐渊截断了。

“小姨，别等他了。”这句话说的极轻，有如一道浮云轻轻擦过耳际。

可是宁安听见了，身子顿时僵硬，流彩四溢的脸上渐渐蒙了一层薄雾，眼底倏忽一片氤氲。

木屐渊眼底墨黑，深不可测，慢慢地将她的身子转向自己，轻轻抱了抱她。

宁安愣了愣，耳边一阵缠绵的叹息，“你看，我们都一样。”

说完，宁安便嚎啕大哭了起来，莹润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下来，像是断了线珠子，然后扯着嘶哑的嗓子喊：“不一样不一样！”

木屐渊轻拍着她的背，静立不语。

宁安眸中闪过一丝狠绝，握紧了木屐渊的肩膀使劲摇晃，厉声道：“你不是一直那么喜欢她吗？去把她抢过来啊！订婚算什么，结婚了也没有用！你装什么圣人……”她越喊越凶，最后软软地瘫倒在木屐渊怀里。

木屐渊扶住她，心口说不出的疼痛，她是从小那么疼爱她的亲人，他怎么忍心告诉她……

宁安突然间像是被一把匕首捅破了心底最深的那层秘密，神情怔忪，呢喃低语：“不一样……他已经死了……”

木屐渊猛地惊住，她竟然知道？！

一低头便望进她死灰般的瞳仁，没有生气，没有希翼，像是要放弃全世界一般无望而决然。

犹如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开，他心神猛地一震，指尖竟然有些轻微的颤抖。

倘若，尹榕奚嫁给了沈以殿，他是否也会一样绝望，一样魂不附体，心无所依？

等到宁安哭累了，木屐渊抱起她走向卧室，将她安置在床上，又去卫生间拧了把毛巾。柔软的毛巾轻轻拭过莹白的肌肤，她的脸庞安谧而沉静，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做着一个悠长而甜蜜的梦。

看着她已经平息的睡颜，木屐渊放轻脚步缓缓走了出去。

刚出她的公寓，盈川满眼焦色地走上来，急急道：“少爷，老爷子昏倒了。”

木屐渊眸中淌过一丝涟漪，但迅速又似结了一层薄冰，上面笼着缭绕的寒气，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哗然碎裂。

不咸不淡，不急不缓声音淡淡响起：“你先去回去吧。”

盈川充血的眼底涌起辗转的疑虑，心中一急，便失了以往的分寸，提高了分贝喊道：“少爷！”说完，脸色也苍白了几分，低哑着声音说：“你明知道老爷子最想见的人是你，他是你的亲人。”

木屐渊摆摆手，一言不发的走在他前面，坐进了车里。

寂寥的夜，雨已经停了，路面的积水泛起银白的光，路边的树木迅速倒退，缩成遥远的剪影，一些水珠从抽出的新芽上滚落下来。

车子越行越远，越开越快，甩开璀璨夺目的路灯向漆黑深处驶去。

尹榕奚半躺在床上看书，自从吃完晚饭她还没出过房门，尹小榕在被子上蹦来蹦去捣鼓着一个花色的小球。这是前几天沈以殿带回来的，说是尹小榕的玩具。

尹小榕是英国折耳猫，比起刚来的时候，它已经胖了一圈，整个身子圆滚滚的，常常像水獭一样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你，腹部长长的白绒毛像极了裹着的白围裙，越发可爱灵气。

尹榕奚伸手夺了它的花色球，只见它两只圆滚滚的眼睛四处望了望，耷拉着两只弯曲的小耳朵的摸样惹得尹榕奚轻轻笑出了声。

沈以殿推开门的时候就听见她清甜的笑声，嘴角还带着浅软的弧度。

尹榕奚一怔，收了笑意，将小球重新丢给尹小榕。

沈以殿走过来，一把抱起尹小榕，努努嘴巴说道：“我来抱尹小榕睡觉。”尹小榕也配合着往他怀里蹭了蹭，粘人的舔了舔他的手指。

尹榕奚微愣，轻轻道：“哦。”

可是刚说完，尹小榕就扑腾一下跳回了尹榕奚床上，又去拨弄那个球。

沈以殿尴尬地笑了笑，揉揉眉心，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奚，我们去旅游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