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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生缘(出书版)(11)

犹如从万载寒冰中渗出一股寒冷,太后冷笑着说。所有人都吓得浑身颤抖起来,玄珺此语一出,必死无疑……

忽然殿外传来嘈杂之声,“皇上驾到。”声音还没有落下,李麒已率领陈枫等一干侍卫进入内殿。

“皇儿神色如此匆忙,带领侍卫冲入内殿,所为何事?”

太后冷冰冰的问,李麒此举,已有不敬之嫌。

“不知太后宣玄珺入慈宁宫,所为何事?”

“皇儿尚未向母后请安,倒先向哀家问罪了?”

“儿臣参见母后。”

同样冷冰冰的,李麒迅速行完宫礼,即而走向玄珺身旁,看到那红肿的双颊,当即明白发生过什么事,眼波中闪过一丝寒光,然后迅速归于平淡,重新面向太后。

“刑部尚书玄涤通敌卖国,证据确凿,罪无可恕,诛其九族,难道皇上想徇私枉法,包庇这小小孩童不成?”

李麒不由龙眉紧锁:“此等之事,儿臣为何从未听闻?”

“皇儿年幼,自会有朝中一干老臣为你分忧减难,此事哀家已经首肯,皇儿不必担心了。”

太后淡然道。

李麒强压心中怒火,沉声道:“但此事,儿臣却觉尚有可疑之处。”

“证据确凿,皇儿不必多说。”

太后的语气中不透半分可商量的余地,手一挥,王公公手持锦罗娇,走向玄珺。李麒一步挡在他的正前方,两眼射出慑人的凶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你敢?”

王公公当即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皇儿!你是要忤逆哀家不成!”

四目瞪视,两方均不退让,刹时空气凝中得令在场的人顿感窒息,无形的火花在二人之间迅速燃烧起来。

“珺儿!过来!”

自李麒进入内殿以来,一直强忍着冲过去的玄珺再也忍不住了,只想就此半奔到那人怀中,在他的羽翼庇护下好好的哭一场……

“拦下!”

太后一语即出,立刻两队侍卫自左右而出,将李麒等人团团围住,玄珺当即被两名侍卫按住。

“保护皇上!”

陈枫大呼,立即兵到声声,两方人全部亮出兵器,一时间,寒光闪动,杀意腾腾。

“看来皇儿今日宁肯背负弑母之罪,也要救他了?”

“看来母后今日宁负弑子篡权之罪,也不让儿臣带他走了?”

两者冷如寒冰,目光如剑,直惊得其他人胆颤心惊,大汗淋漓。

忽然,太后仰天长笑起来,那声音中,带着得意,带着跋扈,带着深意,又带者几分凄苦:“没想到真有今日!见你渐渐才成长,哀家就想到终有一日会有此局面……”笑声猛敛,一股恨意有牙见迸出:“所以哀家早有准备!”

然后,太后脸上扬起一股佣懒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算一算……时辰也差不多了吧……”

忽然几声作响,只见陈枫率领侍卫中有几人的兵器自手中脱落,几步踉跄,载倒在地。倏然剧变,李麒心中一惊,忽然眼前一黑,身子一晃,软瘫在地。他立刻支撑着自己的身躯,硬挺着不让自己就次昏过去。

不服!到底是何时中的毒?为何所有人都中了,不甘!怎会在此功亏一篑!

太后指向那冒起缕缕香烟的玉炉,微笑着说:“皇儿,你可知为何哀家这慈宁宫终年所烧都是这‘曼佗香’?你又可知除了这慈宁宫,全皇城每日所食饭菜中都多了一道香料?两者均与人无害,但是一旦相遇,就会浑身无力,武功尽失?哈哈哈,皇儿,若论深谋远虑,哀家自你父皇驾崩之日起便已开始布局,你又怎么可能赢得过我?”

“皇上!”

陈枫自恃身强力壮,强撑着自己的神智,砍倒几名侍卫,想冲到李麒身边。

“救玄珺!”

李麒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了出来,然后眩晕侵蚀了神智,昏倒在地。

太后不敢当即杀我……但她会杀玄珺……陈枫……全……靠你了……

“母后……母后……”

那个躺在朕的龙床上呻吟的孩子是谁?他在叫谁?为何侍奉朕的宫女太监都在围着他转?

“皇上?皇上?”

那个焦急的声音,不正是幼时的小安子?

呵,难怪如此,原来那龙床上的,正是幼时的我。好象是有过一次,我高烧三天三夜,连太医都束手无措。

“要不要去慈宁宫请太后过来?”

“嘘……别胡说了,太后正与众大臣商讨敌国入侵大事,怎能打扰?”

呵呵,对对,就是不知哪两个小太监说过这两句话,偏偏被烧得迷迷糊糊的听到了。那时才明白,原来我的病危对社稷而言,也不过是小事罢了。一个年幼的皇上,就算死了,也只会在历史上空留一个年号,然后,母后就会代这江山再找一位新帝吧?原来所有人需要的,只是一位符合他们心意的皇帝,就没有我生存的必要了吧?

母后的大权得来不易,但她名正言顺之前,必须有我这个皇帝的存在,我,对于母后来说,其实只是一个令天秤均衡的存在罢了吧……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母后按兵不动所估计的,不是我,是“皇上”而已……

如果我不是皇上,一定活不到今天吧?

“珺儿最喜欢皇帝哥哥!”

“若朕不是皇上,珺儿还会喜欢朕么?若朕不是皇上,珺儿便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珺儿喜欢皇帝哥哥,并不是因为这些呀,所以,就算不是皇上,也一样喜欢啊。”

他是第一个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吧?也因此,格外的珍惜他……

玄珺儿……

忽然一声凄烈的参叫声传来!是谁?是珺儿吗?快!快醒来!快睁开眼!快呀!神智一遍遍的拼命对自己说着:“睁开眼、睁开眼、睁开眼、睁开眼……”

漆黑的天地挤进一丝光线,嗡叫的脑海中似乎遥遥传来人语之声,眼前忽明忽暗……然后,渐渐清晰……直至看到旋转的天花板……

李麒挣扎着起身,立即被两双有力的大手按倒在地。浑噩的脑海里映入浑身是血的陈枫,无比清晰的是地上那滩血水中的一只断臂。

武将的右手被截断,如同被废……母后,你好狠……

时隐时现的朦胧中,依稀辨识着太后那冷冷的声音:“赐死!”

紧接着是玄珺声嘶力竭的惨叫:“不要!”

仿似一道利剑刺入心肺,李麒浑浊的意识立即清晰无比:“住手!”

高悬与陈枫头顶上方的尖刀迟疑了,李麒也终于看清血人般的陈枫残存的左臂紧紧环抱着泪人搬的珺儿。

单膝跪地的陈枫,用仅存的左臂将玄珺牢牢搂在自己怀中,用身体做挡箭牌,抵住了想伤害珺儿的一刀又一刀……背部的道道伤口不住的流淌着鲜红的血水,毫发无伤的玄珺泣不成声。意识早已模糊的陈枫,仅凭一份执着坚持着……当他确定皇上已经醒来后,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倒下了……

“杀!”太后一声厉喝。

“母后!”李麒发出狂狮般的怒吼:“不要逼朕!”

太后淡淡地笑了一下,好深远的一句话啊……不要逼他……如果逼了他,会与哀家势不两立吗?呵呵……

太后面色变得柔缓,她轻声对早被吓得面无血色的王公公道:“王公公,将锦罗娇喂与王爷吃吧。”

王公公当即面色煞百,惶恐的看着太后。

“怎么?还让哀家再说一遍吗?”依然是那副娇媚的笑意,却也预示着最冷酷的杀意。

王公公战战兢兢的接过锦罗娇,李麒愕然的看着那小小的瓷瓶,忽然全身闪过一丝寒意。

“不!母后!不要!”

“咦?哀家刚才明明听到有人不让哀家逼他,怎么此刻忽然又有讨饶的意味?”

李麒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那小小的瓶子上,当他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时,前所未有的恐惧侵袭了所有理智,母后……要杀玄珺?而当李麟意识到自己此时完全处于下风,很有可能无法挽回时……身子竟微微颤抖起来……那个有着银铃般笑声、尘外仙子般容颜、无比贴心的孩子……会死?永远的离开自己?永远……

“母后……珺儿还小……您就大慈大悲……放了他吧……”

李麟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软了下来。自尊?换得回珺儿一命吗?如果可以……就算永远在太后面前抬不起头,那又如何?

李麟在这一瞬间被自己心底的想法镇住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何时起,玄珺的分量如此之重……心中忽然又有所不安,如果母后此时以退位要挟……为什么?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命名是皇位,为何那一瞬间,我会认为用皇位来换也无所谓……?

“玄珺,哀家不是菩萨,没有那么多慈悲,而菩萨,在皇宫中,会是第一个被杀的人!”

李麟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被自己渐渐明了的想法震慑住了,虽然脱口而出的东西开始浮出水面,但本能的抗拒令他顿时陷入了迷惘之中……

太后敏锐的觉察到李麟的异样,虽然不知道他出神的原因,但她自信李麟决不可能还有机会反击,所以,她向王公公点头示意。

王公公恐惧的看了看李麟,再看看太后,前者有些失神,后者正用不容置疑的目光盯着自己,他咽了咽口水,颤巍巍的慢慢走向那个小小的孩子。玄珺瞪大了双眼,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王公公,为何会使自己如此害怕?看着昏迷的陈枫,被侍卫胁住的皇帝哥哥,没人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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