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光(21)

他捂住我的嘴，说我吵，他只不过是没吃晚饭胃疼。

我赶紧背着他往我家跑，回家我就点火烧柴烧水，我说清儿你再忍忍，我给你煮粥喝。

我那时候偷偷在小卖部那偷听录音机时听过胃疼喝粥最好了。

他缩在我脏兮兮的床上，我突然臊的不行，我说你别介意，明天我就把被子拖河里洗了。

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只翻出一个鸡蛋和我之前山上挖的野菜，一粒米也没找到，没办法我只能把这些煮了坐成汤给他喝

我见他慢慢喝下去，总算安点心，他蜷着身子侧躺在我床上，天彻底黑下去，屋子里只有草灰的余热照着屋子一角。

“我这胃疼老毛病，与你无关，你朝我车子底下扔石头这事我暂且原谅你，不过不能有第二次。”我听的连连点头。

“这是你的家？”他突然问我。

我告诉他，这是我父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他听我絮絮叨叨一堆，最后突然叹气。

“为什么不学点东西呢，去捡垃圾，去搬砖头，学点东西，总是没坏处的。”

他说完就慢慢做起来要回家，我想背着他，他不让，只告诉我明天在学校前等他。

第二日我去了才知道，他想让我跟他学几个字，这样以后就不用只能在黑板上画画。

我俩这梁子，莫名其妙的化解了，哈哈，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后来我总算知道，他那一阵不见人是被父母逼着去城里相亲，因为他已经29了，这个年纪不娶媳妇儿，在村里就会被叫成老光棍。

嘁，我让人叫了那么多年老光棍也没怎么着。

他那一阵一直住城里的家中，见各种父母所谓的朋友介绍的女生，他每次都拒绝的干脆。可偏碰到个难缠的，他要回村子，那女的扒着他自行车后座不走，他无奈只得带着她回了村。

呸，活该她磕着。

我成了班上年纪最大的学生，整日听他的课听的脑袋疼，上课的跟平时完全是两个模样，凶神恶煞的，嘿嘿，这词儿还是他教我的。

害，一说起过去总是开始罗里吧嗦说不完。

我那时候瞧着他总是笑，就是发呆的时候也总能想起他来，那次，我小弟说我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笑得这么痴，我就愣住了。

我立马冒了一身冷汗，我回想起他跟那女人一块时的心情，瞧见他受伤时的心情。

我越想越明了，却也很慌。

那年代哪敢搞这种事情，我甚至不敢相信我竟然喜欢一个男的。

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我想了又想，心一横，

我就跑去跟他表白了。

你猜怎么着，我被他打了一拳，我那眼前全是星星一闪一闪的，他扭头就跑了。

可我是谁啊，我天天死皮赖脸的缠着他，今天一朵花，明天一颗糖，后天一碗野菜汤。

我说清儿你别躲我，我就是喜欢你呀，我知道你肯定也喜欢我，我知道你害羞，等你脑袋转过弯来就好了……

后来，他就被我追到手了。

嘿嘿，我就知道他喜欢我。

我俩每次见面都要防着被人发现我俩的关系，那年代哪有现在开放，我想抱抱他，想亲近他还要找个没人的地方。

所以那时候他大都是在我家这小偷都不会光顾的地方带着，每天给他做野菜汤喝，我坐那任他靠着，听他说理想，规划我们的未来。

他好开心，我也好开心，仿佛未来的日子就在眼前。

我去找砖窑干活，我那几个小弟也不混了，跟着我一块干，我那时候可认真了，想着多挣些钱，攒够了钱，我俩就可以搬城里去。

后来啊，我俩的事不知道谁看到告诉了他爸，那次他在我家里喝玉米糊糊，我家的门就被踹开了，他被村长和村长的一个兄弟带走，我去拉还被踹了一脚。

全村的人都看见了他被架着回家，我俩的事就突然的传遍了全村。

我脸皮厚，村里人从前就把我当瘟神躲着，避着，所以对我来说，这种事公开了我也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我打小就自己一个人，没爸没妈的不在乎那些。

可他哪能受得了那些话和眼神呢，现在学校唯一的几个孩子都不来上学了，学校空荡荡的。

他爸真狠啊，每天让他跪在村口树底下，人来人往的，除了我，谁脸皮挂的住。

我心疼呀，他那身子骨，受得了这折腾？胃病犯了怎么办，我偷偷瞧着他，也不能去扶他起来。

我看了好久好久，心一横，跑过去站在那，他抬头瞧见是我，笑了，他说对不起。

这傻子，明明是我该说对不起。

我掐自己大腿，装着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跟他说，算了吧。

他站都站不起来，扶着那课树慢慢站起来，我也狠着心不去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