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光(66)

池雪有些困惑地看着他，“近？”

“他埋在不远处的那片田里，也怪不得你找不到，当时钱赔了个差不多，并没有钱给我哥立墓碑，本想着再攒下点钱后给立，一直耽搁到现在……”说起往事的阮晨眼睛红红的，他伸手往上扶了扶眼镜。

“我没迟到吧！”乔楚兴奋的提着一堆吃的跑过来，他把葱油饼和燕麦粥塞到阮晨手中，又递给池雪一个袋子，里面是几个面包，“拿着路上饿吃，省的半路上再嚷嚷饿。”

池雪默默接下，挥手冲不远处的车招手，“这儿！”

车子往他们的方向开过来，司机探出头，“你叫的车？”

池雪说了手机号后，扭头让后面俩人上车。

“你叫的车”乔楚不禁咋舌，“从这儿到梅林村可远了去了，土豪啊你……”

“切，”池雪看他那副惊讶的傻样子莫名笑了笑，难得开起了玩笑，“我有说过我不是土豪？”

作为曾经的土豪乔楚瞟了他一眼，拉着阮晨上了车，笑话，车不蹭白不蹭。

路上几乎是一路无言，而池雪直到目的地都没吃乔楚买都面包。

而她离着目的地越近，心里却越是没了底，自从出事后到现在，她几乎夜夜都能梦到枫满头鲜血的站在她面前，不哭不闹，却也无法靠近。

阮晨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他其实也有好久没有回去看看自己的哥哥，甚至于对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是在做梦。

之前对池雪明明还只有不能平息的满腔愤恨，发誓绝不让她见到哥哥的坟墓，到现在却能平静的带她去那个其实并不难找的地方。

胡思乱想中忽觉手上覆了一层温热，他转头撞上了乔楚笑嘻嘻的目光，“瞧瞧你手都冰成什么样了，有我在呢，不怕。”

他张扬的笑容令阮晨心里一动，轻笑一声，“我还能怕我哥吗，笨蛋。”

还在出神儿的池雪听到后面的动静透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去，光芒万丈差点闪瞎她的眼，她撇撇嘴，心里啧了几声。

中午，车子总算到达目的地，池雪付钱时乔楚默默瞧了一眼，贵到他就算是土豪的时候也能小小心疼一下。

早上那点饭早消化光，乔楚摸了摸肚子，还没说话池雪便扔给他一个面包，“先吃着，午饭等会儿再说。”

乔楚默默撕开包装袋咬了口问阮晨，“你吃吗。”

阮晨摇摇头，看向池雪，“走吧。”

池雪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走。”

☆、见面

不同于目前的悲伤氛围，天气虽然依旧是冷嗖嗖的，但今儿却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人站在阳光中暖融融的舒服极了。

穿过一小片村庄，尽头便是那片腊梅林，梅林村也因此得名，穿过梅林便是另一个村庄所在。

还未走进便已闻到腊梅的浓郁香气，阮晨颇为怀念的闭上眼睛，脑海中尽是儿时的各种记忆。

腊梅林不远处便是一大片农田，田地间稀稀拉拉堆了几座坟包。

阮晨指向其中一座坟墓，那旁边种着一棵并不太高的腊梅树，腊梅开满了枝丫。

“就是那儿。”他说。

池雪忽然就停了下来，阮晨也是一动不动，乔楚握住阮晨的手，阮晨没看他，只小声说了句，“我没事。”

“明明玫瑰花最漂亮！我以后就算死了葬礼也全要红色的玫瑰，不要白色。”

“好好好，那你葬礼要红玫瑰，我要腊梅，好不好”

“不好，你也要红玫瑰，红玫瑰!你到时候如果不是拿着红玫瑰去阴间见我我就，我就……”

“……咱能提点儿活着的事吗？”

池雪扔下了笨重的行李箱，踉跄着走过去，直直坐在了阮枫的坟前。

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包，她连抚摸枫照片的机会都没有。

她解开粉色外套的扣子从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包装袋，里面是各种已经干透的腊梅花。

“其实心里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但我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池雪伸手挖起面前冻得梆硬的泥土。

“喂，你疯了”乔楚想上前阻止却被阮晨拦住，阮晨冲他摇头，乔楚虽不解还是听话站在一旁看着她用手挖土。

很快她的指甲便渗出了鲜血，土块上也沾染了血迹。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挖出一个小小的土坑，她拆开包装袋把里面的干花悉数倒进土坑中埋好，吸了吸鼻子，又用脏兮兮的手擦了把眼。

“我知道我没资格让你等我，但还是想告诉你，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带着一株腊梅花去，不论你在不在。”

她呆呆的望着一旁的腊梅树，“还有，对不起。”

她会日日忏悔自己所犯下的错。

没有风，也没有梅花飘落，没人知道是否原谅，又或者，从未责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