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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比星 阅读记录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上次见面我曾说过,您的家人希望您回国见上他们一面,可惜您表示只愿意支付给过去的妻子精神损失费和您未曾抚养过的女儿抚养费作为赔偿。”林觉在电话这头露出一个无声的、嘲讽意味十足的笑容,对姜大于说,“我只想告诉您,既然您认为曾经造成的伤害用金钱就能轻易弥补,那您所拥有的金钱,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轻易夺去。”

“您觉得您的家人缺钱吗?他们不缺,只缺你一句正式的道歉。”林觉继续说道,“事业上的打击和毁灭如果无法让您回来面对曾经对他们所做的一切,无法说出道歉的话,那我相信,您应该不希望我们将这些过往公之于众,让大家知道在职业道德败坏的同时,您良知的败坏比起败坏的职业道德,多么有有过之而无不及。”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如果不是有微弱的动静,林觉会以为姜大于挂断了电话。

许久,姜大于说:“是不是只要我肯回去见李芳兰,见她的女儿和外孙,向他们道歉,他们就能放过我和我爱人?”

“这就看您的诚意有多少。”林觉说。

“行,我马上订去中国的机票。”

挂断电话,林觉吩咐秘书提取电话录音发到他电脑上,然后再将录音发给卓竣奕。

彼时卓竣奕正在研读剧本,收到录音后仔细听了几遍,然后发给母亲,让她听听姜大于的声音。他不知道的是,母亲在疗养院陪李芳兰,在没有任何文字语音提醒的情况下,点开卓竣奕发来的语音文件。

未曾想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即使姜大于的声音已经不复年轻时那般,李芳兰仍旧能在听到声音后辨认出那是他的声音。

卓母松弛的表情随着语音里的对话逐渐僵硬,待她抬头看向坐在窗边晒太阳的李芳兰,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调转过头,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女儿手中的手机,神情似痛苦、似思念、似纠结、似愤恨,五味杂陈,常年在病痛折磨之下早已病气笼罩的脸庞,仿佛干涸已久的龟裂土地,即便泪水浇灌,依旧无法挽救一片荒芜。

音频不长,等卓母看到李芳兰无声落泪,满脸泪痕时,音频中林觉和姜大于的对话已经结束。

“他要回来?姜大于要回来?”李芳兰望着女儿哽咽道,“他还有脸回来?他说要道歉?”

卓母上前,蹲在母亲面前,双手放在母亲膝头,下巴枕在手上,抬眼看她,问:“妈,你想见他吗?”

“想?怎么会想?”李芳兰将视线投向窗外,“只是可怜我的女儿,生下来就没见过亲生父亲。”

“真的不想见?妈,我从没见过他,见不见无关紧要。”卓母迟疑道,“刚才您可是听出了他的声音,这么多年,不恨他,不想知道他现在过成什么样吗?”

李芳兰久久望着窗外,长叹一声,这声叹息,似乎在她的身体里积压多年,如今终于能从胸腔中挖出来扔到地上似的。

“我以为我恨,特别恨。甚至可能得把这份恨意带进棺材,陪着我到下辈子。”李芳兰低头看枕在她膝头的女儿,“如今,都不重要了。他是谁,做过什么,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过往仿佛一缕青烟,以为积压在心底的执念永远不会放下,随着这个人的声音,就这么轻飘飘地散了。

卓母仔细看着说完这些话的母亲,神色平淡,常年病气充盈的脸庞好似阴霾散去的天空,说放晴就放晴,宛如新生。

“那他来道歉你还见吗?”卓母问。

“见见吧。你也看看,魔鬼究竟长什么样子。”李芳兰的脸上再也没有任何情绪,寒冷坚硬得像冬日结冰的湖面。

几十小时后姜大于出现在艺霖前台,林觉收到内线电话让秘书下去接人,然后打电话给卓竣奕,说姜大于到了。

秘书将人领上楼,林觉发现姜大于比上次在英国见面时苍老许多,应该是这些时日过得不怎么好,整日为画廊的生意发愁。虽然他穿戴整齐,为了见多年不见的妻子和女儿应当拿出了最贵的行头,可长途旅行最是消磨他这个年龄段老人的精力,加上此前为生计奔波,眼下他的状态反而与精致的衣服极不相称。

“您好,姜先生。”林觉起身向站在办公室门口显得格外局促的姜大于打招呼,“别站着,过来坐。”

姜大于依言走到沙发前,先坐下,然后将手上的提包放在脚边,双手放到膝盖上,坐直身体,像等待宣判的囚徒。

见他如此,林觉悄悄摇头,走到他面前问:“姜先生,喝茶还是喝咖啡?”

“水就可以了,谢谢。”

“我们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但您还没见过您的外孙,我已经通知他,他一会儿过来,到时候他带您去见您以前的妻子和女儿。”林觉回到办公桌前按下按键呼叫秘书,然后对姜大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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