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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罪(出书版)(12)

心中涌起一丝甜甜的、暖暖的温柔情谊,林恩祥情不自禁的在阿武额头印上轻轻的一吻,然后轻拥着他的身子缓缓的躺到了床上。

这种被人在意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呢……

手,下意识的更加紧搂了几分。

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一向不太安稳的睡眠令林恩祥又一次从睡梦中醒来,他习惯性的用手摸向身旁,却第一次摸到了温暖的身躯。阔别已久的触感令林恩祥微笑起来,原来身边有人的感觉是这样美好,不用担心他会离开、不用担心睁开眼后再也看不到他。因为睡在自己身旁的人,是阿武,而不是夜夜离开自己独自哭泣的阿文……

忽然,一声微乎其微、却分外熟悉的低低抽噎声隐隐传来,林恩祥困惑的坐起身,柔和的月光洒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昏黑的房间在月华的光芒下隐约可见,然后,林恩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蜷坐在墙角的阴暗处,彷佛哭泣般抽动着双肩……

阿文!?

林恩祥一跃而起,目瞪口呆的看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竟出现在这里!

「文?」

阿文缓缓抬起头,目光哀伤的看着林恩祥,月色清晰的映照出他脸上阑珊的泪痕。他微微的摇着头,凄楚的笑着,目光缓缓落到了沉睡的阿武身上,笑容中更多了一份无限悲苦的东西……

「阿文!你听我说!」

林恩祥急忙翻身下床,剧烈的动作惊醒了阿武,他反射性的一把拉住林恩祥的手腕:「你怎么了?」

林恩祥心慌意乱的看了阿武一眼:「阿文他……」

说话间一回头,空荡荡的墙角,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

林恩祥愣住了。

「祥?你是不是做梦了?」阿武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恩祥怔了半晌,忽然抓起衣服便开始急匆匆的穿上,阿武吓了一跳,急忙坐起,不安的看着林恩祥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你要走……?」

「我不该留下的……」林恩祥如同梦呓般喃喃着:「我不该丢下他一个人……」

阿武的目光中闪动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渐渐明白了林恩祥的低语代表着什么,他不安的拉住林恩祥的手,紧张的说:「你说了要陪我的!只是这一晚好不好?明天、后天、大后天,你可以每晚都在那里过夜!但至少,不要在今晚离开我好吗?求求你……」

阿武近乎乞求的哀求声并没有传到林恩祥的脑中,因为此刻的他一门心思全放到了阿文身上。适才那个恍若真实的梦境,亦或,根本就是苍天将阿文的悲伤传递到自己眼前!他在哭泣,在无助,在害怕,而自己怎么可以留在这里享受温存!?

林恩祥甩开阿武紧拽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丝毫没有察觉到阿武失望的目光因那无情的一甩而变得绝望。

阿武慢慢、慢慢的蹲倒在地,双手无意识的紧搂住自己的身体,深夜的寒冷如同尖刀般剜入皮肤,但心灵的震慑却远远胜于肉体的颤抖,他微微垂头,低低的笑了起来,混杂着泪水,凄绝的笑着……

忽然,他站起,抓起衣服匆匆忙忙的穿上,目光中闪动着近乎狂乱的光泽:「我会让你后悔的……姓林的……我会让你后悔……」

他抓起床头柜上的车钥匙,大步的奔出别墅。果然不出所料,林恩祥开着车棚里的车疾驰而出,黑压压的夜色中只剩下车尾灯的幽幽光芒在路上划出两道痕迹。阿武神情有异的坐上肌肉强开来的那辆车,飞快的尾随而追。他的表情阴冷,嘴角竟含有一丝诡异的微笑。随着油门的愈踩愈深,不断的换档,时速渐渐趋向了惊人的数字。

林恩祥归心似箭,不断的加速,但理智令他依然将车速保持在安全范围之内。渐渐的,车后闪现出一辆步步紧逼的车,不稳的驾驶方式令林恩祥不得不注意那辆如同被醉汉驾驶的汽车。当车身清晰的映入后视镜中时,林恩祥惊觉那辆熟悉的车子竟是自己别墅前的那辆,也因此猜到驾车的人是谁。

阿武,你想做什么?

林恩祥气恼的打起车头灯,然后继续加速,向后面传达着自己绝不会停下的决心。忽然,车后的汽车闪起了车前灯,燃起、熄灭,燃起、熄灭,闪动了三下后,忽然一个急转,「轰!」的一声,阿武的车自杀性的撞到电线杆上,剧烈的撞击声震耳欲袭。林恩祥一个急车停下了车子,目瞪口呆的望着后视镜中的汽车,升腾的白烟,变形的车身,还有刺耳轰鸣的车喇叭声……

「阿武!」

林恩祥像疯了一般跑下车,顾不得外泄的汽油与电缆迸出的火花随时会引爆汽车。他拚命的拉动纹丝不动的车门,车门内的阿武倒在安全气囊上,没有系安全带的他脸色苍白,难以想象他受到了怎样的撞击。林恩祥自知时间宝贵,拚命的试图扯动车门,可是内锁的车门不知是故障还是其它原因竟丝毫不动。

忽然车后划过一道电光,劈啪作响。林恩祥愣了一下,顿时更加疯狂的拚命扯动车门,最后大吼一声用手肘敲碎了玻璃。无数的鲜血顺着手臂淌下,林恩祥毫无知觉般将阿武由这个狭小的空隙中拖了出来,当阿武的半个身体被拖出车子时,忽然车后又一道电光闪过。林恩祥蓦然用力,阿武终于完全离开了车体,林恩祥当即抱起他拚命奔跑着,直至身后一阵地动山摇般的爆炸冲击击倒了他。

火热的灼烧感一瞬间划过全身,但很快便迅速消散,火焰熊熊燃烧的声响在耳边升起,林恩祥心有余悸的缓缓抬起头,确认自己无事后才长长的缓了一口气。他俯下头,被完全护在身下的阿武应该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可是,毫无知觉的阿武却软得如同失去生命的躯壳,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息……

「阿武?阿武!」

林恩祥不安而焦急的呼唤着,手轻轻的拍了拍阿武的脸颊,却只换来冰冷的触感。彷佛血液一瞬间凝固,大脑那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林恩祥的手指僵住了……

毫无知觉的躯体,如同布偶般柔软无力,煞白的没有血色的双唇,冰冷的触感……曾几何时,在哪里见过这般熟悉的场景?那时是谁?是谁也是这般无助的静躺着,没有任何生息……?

「阿武……?」

声音变得哆嗦起来,林恩祥抖动的双手好不容易才将阿武完全的搂入了怀中,微弱的鼻息扑到脖颈间,暖暖的,虽然微弱却代表了生机。林恩祥说不清是哭还是笑,他愈发紧拥住阿武,深深的吻着他。

不能失去……我不能失去怀中的人……原来……原来这般心痛的心情也可以产生在阿文之外的人身上吗?原来阿武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如此重要了吗?我怎么可以丢下他?那时我为什么会那般残忍的甩开他的手?

「阿武……醒过来……阿武……」

喃喃着,深吻着,紧拥着,直至消防车闪动着红色的警示灯呼啸而来,奔跑声,喧哗声,却都不能掩去阿武在自己耳畔那微弱的呼吸声……因为那代表着他还活着,他还在自己身边,自己没有失去他……

「这边需要担架!」

紧搂着阿武的手忽然被人掰开了,林恩祥心慌意乱的拚命想扯住阿武,却被救护人员拉住了。

「阿武!阿武!」

「先生,交给我们!我们会救他!」

林恩祥怔了怔,忽然紧紧的扯住身旁的医务人员,近乎哀求的喊了起来:「救他!一定要救活他!求求你们!」

身子渐渐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林恩祥半瘫坐到了地上,泪流满面的看着救护车呼啸而去。

「不能有事……阿武……你不会有事……一定要活下来……求求你……阿武……求求你活下来……活下来……阿文……」

到最后,林恩祥已经不知自己的喃喃声中唤出了谁的名字,渐渐模糊的神智开始慢慢隐沉到黑暗当中,林恩祥终于向强烈的困倦感投降,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

「祥哥,这是你要的关于武哥的资料。」肌肉强将一叠资料放到神情憔悴的林恩祥面前:「他跟文哥失去父母后便被不同的人收养,武哥没有文哥那么幸运,他的第一个收养家庭是一家宗教狂热份子,对他进行过近乎残忍的折磨。他们认为他是不祥之子,所以不断的对他施行骇人听闻的『洗礼』,直到他奄奄一息的逃到大街上被邻居救起时才终于结束了那段经历。」

肌肉强翻开一张资料,那是警方留有的案底,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以惊恐的眼神望着镜头,满眼的不信任与惧怕,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一瞬间被永远的记录到了。

林恩祥的手不由握紧了……

「第二个家庭是一位退休的老教师,他对武哥非常好,武哥似乎也格外依赖他。但是在收养武哥三年以后,那个老人便去世了……然后武哥……」

林恩祥望着资料的目光一凛:「自杀?」

「是的……」肌肉强轻轻的说:「儿时恐惧的经历令他不能相信任何人,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又过世了,所以才十岁的他才会选择了一条极端的路。」

林恩祥紧握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

「后来被人救醒后,他曾一度自闭,他认为是老人不要他了才会离开,这种极端的心情持续到文哥到美国与他相认后才渐渐恢复。可是当文哥离开美国时,武哥曾经自残过身体,文哥并不知道,但院方有他的住院记录。最后一次是文哥离开他以后……」肌肉强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的心理医生认为他对人与人之间的分离有种莫名的恐惧,尤其是感情深厚的人,一旦离开,他便会有种被拋弃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