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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罪(出书版)(18)

「喂,林恩祥吗?」

半晕半醒的阿武蓦然听到熟悉的名字,不由轻轻一颤,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倾听。

「呵呵,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我的手上。」张庭缓缓的吐出一圈白烟:「苍龙山,沿河小路往南,会有块路标,你顺着方向上山就能看到了。记住,只许一个人来,哪怕你身边多条狗我都保证你再也看不到他。」

张庭丝毫不理会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些什么,径自关上。然后回过头来,微笑着抚摸阿武的脸颊,阿武本能的想闪躲,却被张庭死死的扣住脖颈,然后,张庭俯身轻轻的用唇抿着阿武的皮肤:「阿文,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只要杀了他,强加在你身上的催眠就自解除了,那时你跟我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阿武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张庭:他要杀林恩祥?不!祥,不要来!他已经疯了!不要来啊!

「好了,在他来之前,我们再好好享受一下吧。」

说着,张庭笑着一点、一点吻着阿武身上每一寸肌肤,动作温柔而谨慎。而阿武只能绝望的闭上双眼,咬紧牙关,默默的承受着下一轮地狱般的体验。

祥……

漫长的折磨稍稍停顿,张庭穿上衣服,准备迎接到访者的光临。阿武的呼吸微弱而缓慢,眼睛紧紧的闭拢着,双眉皱起,一副深陷恶梦无法自拔的痛苦神情。张庭的温柔笑容透着令人心悸的迷乱,他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阿武紧蹙的眉头,笑着吻了一下阿武的额头。

张庭被身后的重物忽然击倒,只见手持木椅的林恩祥目眶欲裂,双目几乎迸血。因为面容惨白的阿武如此狼狈的被反束在床上,凌乱的床褥与一身的淤痕,无不彰显他曾受过如何的对待。

阿武!

林恩祥丢下手中已经敲断的木椅,恨恨的扔到昏倒在一旁的张庭的身上,急忙解开阿武身上的绳索,又懊又悔的将他紧搂入怀中。

恍惚的阿武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将自己包裹,不由强睁开双眼,待看到来者竟是林恩祥时,他用带着哭腔的沙哑嗓音呼唤着林恩祥的名字,哭得像个孩子一般无助委屈。林恩祥无法用语言去安慰他,只能紧搂住阿武,用身体的温度去温暖他微微发颤的身躯。

忽然,张庭无声的站起,迸血的额头配以他疯狂的笑容,犹如地狱的鬼魅般骇人惊悚。他缓缓的举起椅子,目光疯狂的看向林恩祥。哭泣的阿武蓦然瞥见张庭,顿时身子一僵,林恩祥当即转身,以单臂拦住了这凶狠的一击。林恩祥的一腔愤怒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他像疯了一般毫不留情的拳拳脚脚打在张庭身上。张庭倒在地上,满脸是血,却一直在笑,诡异的笑着。

林恩祥已经完全失控了,阿武焦急的挣扎起身,却无力支撑身体,只能以目光去试图阻止林恩祥。忽然,完全疯狂的林恩祥抓起断裂的椅棍高高扬起,眼看就要砸下。

「祥哥,不要……」

幽幽的哀求声令林恩祥的动作当即僵住,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立于屋角、神情哀伤的阿文正以令人心痛的目光望着他,顿时,林恩祥的整个身体犹如坠入冰窟般寒冷起来。

「文……?」

林恩祥难以置信的看着阿文,亦或阿文的幻影,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出现在其它的地方,而且,他的出现似乎是为了阻止自己?

「文?」张庭神智迷乱的顺着林恩祥的视线望过去:「他在哪里?在哪里?」

听到林恩祥低喃阿文的名字时,阿武周身一颤,他费力的扯住林恩祥的衣角,用沙哑的嗓音说:「祥……那是幻觉……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不要去理会他……」

可是林恩祥的眼中、耳中、甚至脑海之中只剩下阿文那哀伤的眸子与悲哀的神情。忽然张庭疯了一般推开林恩祥,在屋中漫无目的狂吼着:「阿文在哪里?在哪里!?为什么你能看到我却不能!?」

林恩祥痴痴的看着阿文,他如此真实的站在自己眼前,那肌肤,那发丝,无一不是如此真切的呈现,却,只有自己能看得到?如果他是潜意识的呈现,那么,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自己潜意识觉得不能杀死_ 张庭吗?因为阿文爱他……对吗?已经伤害过阿文,怎么能再伤害他所爱的人……?

「可是……」违反了自己的本愿的林恩烊,正拚命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双拳:「他对阿武……」

他居然敢那样对待阿武!怎么可以原谅!?

「阿文!阿文!」

张庭继续疯狂的四处寻找着,忽然,他的目光定在床上微微喘息的阿武身上,两眼一亮,立刻上前抓住阿武的双臂,又惊又喜的叫着:「阿文!我看到你了,阿文!」

「啊……」

阿武吃痛的呻吟一声,林恩祥几乎想也没想立刻将张庭掀翻在地,重重的踢了他一脚。所有负面的情绪一瞬间爆发出来。眼前浮动的只有阿武屈辱的哭泣神情,一瞬间忘记了阿文与眼前之人非比寻常的关系,更忘记了对阿文的愧疚心态,唯一记得的只有阿武曾经惨遭此人的蹂躏污辱!

杀了他!杀了他!

脑中有一个愤怒的声音在叫嚣着,但一声惊呼却阻止了他几乎迸血的眸子中一那涌起的凶光。

「祥哥!」

凶残的戾光稍稍消歇,林恩祥急促的喘着粗气,硬生生的将满腔的怒火熄灭在眼眸之中。他一把将阿武抱起,目光刻意避开阿文所站的位置,转身走了出去。阿文默默的望着林恩祥的背影,哀伤的目光幽幽的飘荡在空气之中,随即,纤瘦的身影慢慢消散于无形之中……

「阿文……阿文……你在哪里……」

张庭茫然无助的在屋中四处寻找着,神情可怜得如同被拋弃的孩童。他喃喃着跪倒在地,目光呆滞,身体无意识的摇晃着,低低的呓语声幽幽传来:「对不起……阿文……对不起……」

大概,那是他唯一能对阿文说的一句话……

屋外电闪雷鸣,暴雨冲刷着崎岖的山道,混沌的天地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林恩祥抱着阿武艰难的在泥泞的小路上走着,他下意识的紧搂住阿武,尽量减少雨水拍打在他身上的机会。阿武的神智有些模糊,在暴雨的肆虐下疲倦的闭上了双眼,无意识的靠到了林恩祥的肩头,昏昏欲睡。

「阿武,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回家。」

林恩祥在阿武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心酸的感觉令他本就模糊的视线更加难以看清前方的路。

都是我的错!怎么会让阿武受到这样的伤害?明明想过要好好保护他的,却……

「砰……」

一声震耳欲袭的枪响从背后的木屋中传来,林恩祥的步子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向前走去。

不论那人做过什么,却,真的能体会到他爱阿文的那份心情……

至少,阿文的灵魂从此不会寂寞了吧……

忽然脚下一滑,临近陡峭山崖的土路随着暴雨的冲击而瞬间崩塌。林恩祥本能的抓住一处突起的坚石,但阿武却蓦然滑下,林恩祥惊叫一声慌忙抓住他的手腕,但阿武的半身已经完全悬空。

「阿武!」

大喝声令半昏迷的阿武微微回神,但无力的身躯却不能做出任何动作。所幸的是林恩祥身体强健,而阿武身形较小,不然他下坠的那一瞬间便会踏进鬼门关。但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虽然林恩祥可以阻住阿武的坠落,却没办法轻易的将他救回。正当林恩祥深吸几口气正欲使力之时,忽然,一个身影闪入眼帘,令林恩祥一时怔住。

阿文……?

林恩祥痛苦的摇摇头,再度望去,阿文依然如此真切的站在自己面前,他甚至伸出手,轻轻的按在自己紧拽阿武的手上,淡淡的笑着。

几乎感觉不到的抚触,轻如浮萍的笑容,没错,是阿文……

「你是不存在的……是我的幻觉……」林恩祥闭上眼睛,彷佛是自我催眠般喃喃着。

「放手。」阿文轻轻的说。

林恩祥蓦然睁开双眼,阿文依然淡淡的笑着,柔声道:「放开他的手,祥哥。」

放开?那阿武就会死!为什么?如果他是我的潜意识,为什么我会想让阿武死!?

「你在说什么?」林恩祥完全怔住了。

「放开他,祥哥……」阿文笑得无邪而温柔:「我曾说过,我与他只能选一个时,你会选谁?现在,就是选择的时候。我与他,只能留下一个。」

林恩祥怔怔的看着阿文,手却无意识的更加握紧了阿武越来越滑的手腕,却,始终无法将他拽起。彷佛所有的力量都随着阿文淡淡的话语而消失殆尽,明知阿武身处危险之中,却迟迟无法动弹。

「他是你亲弟弟啊……」

林恩祥难以置信的看着阿文,善良的阿文无比宠溺阿武,这些自己都知道!那么,阿文会说出如此残忍的话语吗?他的话,无疑在将阿武往鬼门关推。

「他死了,我就能存活。」阿文微笑着说:「他们都说你疯了,可是你确实能看到我不是吗?这一年来,你与我朝夕相处,为什么要因一些人的挑拨而怀疑我的存在呢?你的愿望,不就是与我塑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吗?我在为这个目标努力着,那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