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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魔(7)+番外

小五下意识的看了叶白。

叶白什么反应也没有。

带着一半的奇怪和更多的欢喜,小五高高兴兴的应了是,这才拿着药方走了出去。

城主都在这里了,阖府上下又哪里敢怠慢?故此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桌二荤二素并汤和甜点的晚膳便整整齐齐的摆到了桌上。

闻人君用公共的筷子给叶白先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而后才道:“怎么突然想起练武了?”

叶白不挑吃的,不过习武之人总是需要多补充营养,所以叶白也就多吃肉食,眼下对闻人君夹的排骨自然是不会挑剔了。

用手扶着筷子,叶白慢慢的吃完之后,才道:“我喜欢剑。”

叶白用了‘喜欢’。这是他唯一一个能明确在乎的东西,所以,是喜欢。

闻人君似乎笑了笑,动筷为叶白夹了鱼脊上没有刺的一块肉:“喜欢就练吧……只是你若真要练剑,那原本的剑就不行用了。”

叶白自是点头,这本是他的想法。

“还有,你的年纪偏大了些,根基也并不好……”闻人君略一沉吟。

叶白也不抬头,只淡淡的回了一句:“这身体还有根基?”

闻人君一时接不上话来。

叶白却并不在意,只保持着本来的速度用饭。

而被叶白堵得没有说话的闻人君倒也不再开口,只同叶白一起用着饭,只是他自己吃的不多,更多的倒是为叶白夹菜和看着叶白用饭。

一顿饭便在这样的沉默之中度过了。

只是虽沉默着,坐在一起的两人却俱都满意。

让外头守着的下人撤了饭菜,闻人君拿了侍女端上来的茶喝一口,道:“你是想跟着府里的孩子一起学,还是要我为你寻个教剑法的师父?”

没有喝饭后茶的习惯,但见了这茶是自己比较有喝的碧螺春,叶白也就抿了一口再搁到桌上:“我自己学。”

“找个师父教会比较好。”闻人君淡笑道。

叶白正待再次拒绝,转念却想到飞云城作为天下绝大的势力,其中能人必定不少,而要见到别的高手的剑法武艺或是恢复途中寻人较量,也都需要认识一些人。

这么想罢,叶白便沉默着不再反对。只是此时,他却又冒出了一个想法:虽说飞云城是天下绝大的势力,但城中又有哪一个的剑法武艺会高过坐在自己对面的闻人君?如果闻人君愿意在他恢复的途中时不时和他切磋……

叶白的心顿时就怦然跳了一下。

“怎么了?”见叶白久不开口,闻人君不由问。

从想往中回过神来,叶白看了闻人君一会,又设身处地的想了一想,然后不得不承认自己方才的期望只是空想。带着些许的低落,他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由叔叔决定。”

闻人君的神色更温和了些:“那么明天你就去武院那边看看,若不满意,我再替你找别的。”

叶白点了头。

看着自己不同于往常的侄子,闻人君倒有那么一刻想要再留一会。但随即,他便在心底摇了摇头,起身道:“好了,我先走了,你今晚也早些休息。”

“嗯。”叶白应了一声,也跟着站起。但站起的时候,他胸口却突的闷痛起来,让他不禁晃了一晃。

正准备离开的闻人君第一时间扶住了叶白的胳膊。

微微皱了眉,他转过身,一边握住叶白的手腕向内探入真气,一边问:“怎么了?”

“练气的时候伤了经脉。”不打算隐瞒,也根本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叶白见闻人君问了,便回答。

闻人君的脸色微沉了些,控制着真气在对方体内走了一圈后,他放下叶白的手,也没有说什么,只径自走出去对着一个侍女吩咐了几句。

侍女连连点头,出去片刻后,便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而在她旁边,先前就出去了的小五也端了一个洗脸用的木盆进来,里面盛着黑乎乎的药汁,却正是之前叶白要配的药水。

让下人把东西都放在桌上后,闻人君挥手遣了人,这才对叶白说:“先喝了药,然后把伤口浸在这药水里面,可能有点疼,但一炷香的功夫就好了。”

习武之人当然不会怕疼。叶白喝了药,又挽起衣袖将受伤的手整个浸没入药水中。

顿时,火辣辣的刺痛和麻痒便席卷了叶白的神经。

眉头都不动一下,叶白搁了碗,这才问:“这是什么药?”

“助眠的。”见叶白神色中并无痛楚,闻人君眉头稍稍松开,回道。

没想到竟然是迷药,叶白面上倒有了些疑惑:“助眠?为什么?”

闻人君抚了抚叶白的头发,终于再次露出了微笑,道:“待会我为你温养经脉。”

叶白神色动了一下:“温养?”

“嗯。”闻人君点了头。

“不是扩张?”叶白又问。

闻人君略皱了眉:“由外力扩展经脉虽一时能让练武之人事半功倍进境迅速,但却会影响日后的成就,只能算小道,这点你需记住了。”

叶白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同样也知道,扩张经脉只需让强横的真气在经脉内游走一圈便够;而温养,却非得要以精纯的真气裹住经脉外层,一遍一遍反复洗练经脉……这其中的花费的精力,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浸泡在药水里的伤口还在持续的疼痛麻痒着,叶白却忽的有了些困倦,连带着也不怎么感觉得到手上的痛楚了。

助眠药原来还为了这个?眨了眨眼,叶白有些困顿的想着。只是身为武者,一点点痛楚算什么……

不过心里头虽如此想着,叶白却难得的没有对旁人插手了有关自己锻炼的事情而不悦。

“困了?”也是这时,闻人君的声音响了起来。

叶白再眨了眨眼,随即嗯了一声。

闻人君便伸手扶了叶白的肩膀:“可以闭着眼休息,很快就结束了。”

叶白听话的闭起了眼。黑暗带着最深沉的寂静安稳,如潮水般涌来,继而将人淹没。

然后,是一阵酣然无梦的安睡。

等叶白再醒来时,周围已万籁无声。

没有睁开眼,叶白只放松身子,感觉着一股浩然澎湃的内力沿着体内的经脉一遍一遍的游走着,没有一丝刺激的疼痛,而只有和暖如春风拂面似的抚慰。

叶白不再打算睁开眼。就这么静静的没于黑暗之中,他看着那浩然的真气不知疲倦的也不知厌烦的包裹着自己细弱的经脉,然后再小心翼翼的将渗入……一次又一次的,直到终有光线挣破那沉沉黑幕。

浩然澎湃的真气终于褪去了,身周的一处温暖也仿佛跟着离去。

待听到那极轻极轻的一声‘喀’的关门响动之后,叶白才张开了眼。

天刚刚蒙蒙的亮,卧房还是漆黑漆黑的。

叶白平躺在床上,看着暗沉沉的周围好一会,才开口自语着:“闻人君。”

他念着,而后又道:

“叔叔。”

第6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上)

天尚且刚刚亮着,薄薄的晨光照不到飞云峰下的深谷,就更遑论深谷夹缝之内、秦楼月和叶白所知的那一处秘密所在了。只是这秘密所在而今却也不需阳光——不知什么时候,这一个较之外头小了许多的深谷的峭壁上,已经被人嵌入了数颗夜明珠,便纵是普通人在无星无月的晚上,也能清楚的看见这里一草一木了。

秦楼月还是坐在原本的位置垂钓着。

但他身后站着的人,却早已不是叶白了。

而这里,也再不是仅他和叶白知晓的地方了。

站在秦楼月身后的黑衣男子行了礼,而后道:“宫主,最近的情况大抵就是这样,一切都按着我们的计划走,再过不久,必定大事可期!”

背对着黑衣男子,秦楼月没有出声,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只在手中那一杆鱼竿之上。

黑衣男子早就习以为常了:“只是有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手腕轻轻一动,秦楼月手中简陋的鱼竿颤了那么一下,一尾红灿灿的鱼便再半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啪的一声准确落入了秦楼月身旁的鱼篓之中。

接着,秦楼月再次慢条斯理的给鱼钩上了饵,甩出鱼线继续垂钓之后,方才微扬了声音,算作疑问:“嗯?”

“是傅长天的事情。”黑衣男子恭恭敬敬道,“傅长天这次失败了。”

“河洛的事情不难,傅长天怎么失败的?”虽是问句,但秦楼月的语气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疑问。

“傅长天并未仔细说明。兼且这次跟傅长天同去的人死伤过半,小人也并未能得知详细经过。”黑衣男子道。

“死伤过半?”秦楼月问。

明白秦楼月潜在的意思,黑衣男子忙接道:“傅长天应该是确实尽力了——这次,他自己的右胳膊都被斩断了。”

秦楼月没有再说话。

须臾,又是一尾落入了鱼篓,他才开口道:“然后呢?”

“按天下宫的规矩,任务失败是必须受到处罚的。但小人想傅长天这次自己都断了胳膊,也算尽力;何况大人才新丧不久,傅长天以前也算是唯一一个蒙了大人青眼的……宫主看着大人的面,就让傅长天留在宫里,戴罪立功吧?”黑衣人小心的建议。

在天下宫中,能被称为大人的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