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揽星河(112)

秋随：【沈烬来贝加尔湖有正事，他是来接人的。】

点击发送后，秋随有一瞬间的怔愣。

可能是因为姜嘉宁提到了沈烬的缘故，也可能是，刷满屏幕的新年祝福发送人里，她根本没有沈烬这个人的缘故。

姜嘉宁会这么猜测，是有原因的。

秋随记忆中，她几乎没有拥有过一个值得纪念的除夕。

用几乎来形容，是因为也并不是全无美好的回忆，还是有过一次的。

是在高三，二月份的春节，距离六月份的高考只有短短五个月不到了。

那次的寒假，是高三生在高中生涯能够拥有的最后一个假期——

一共七天。

其实也不算是假期，毕竟七天内，他们要做完几套试卷和习题。

除夕七点的时候，秋随那部只能接收短信的老人机收到了沈烬的消息。

沈烬：【想看春晚吗？】

秋随想起来，在放假前，她和沈烬提过，自己一直想尝试一次看春晚看到大年初一零点，再出门放烟花的体验。

当然，一家人围坐在客厅看电视，再一起出门放烟花这样的经历，秋随曾经或许幻想过，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早就不抱希望了。

“不过，”秋随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把自己的身世告诉沈烬，而是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他们担心耽误我的学习，所以不让我看电视了。”

秋随咬了下唇：【想，但我看不了。】

沈烬：【我带手机来，你找个借口溜出门，八点前我到你家楼下？】

秋随盯着屏幕上的几行字，心跳越来越快。

她看着是个从不惹事的乖乖女，但骨子里的叛逆此刻根本压抑不住：【好，你到了发消息给我。】

其实根本不用编什么合理的借口，秋随出门的时候犹豫了片刻，还是对厨房里洗碗的黎娴报备了一声。

黎娴看都没看她一眼，手上洗碗的动作不停，极为敷衍地点了下头。

既没有询问她为什么出门，也没有追问她几点回家，更别说叮嘱她注意安全。

那一瞬间，秋随只觉得自己多余又自恋的人。

她在这个家仿佛隐形，甚至天高地厚的企图勾起一点名义上是她家人的一丁点关心。

以至于秋随看见单脚落地坐在自行车座椅上的沈烬的那一瞬间，最先冒出的情绪并不是惊喜，而是好奇和纳闷。

秋随神色茫然地询问：“沈烬，你爸妈允许你这么晚出门吗？他们不担心吗？”

沈烬愣了下，可能没想到秋随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不过还是诚恳回答她。

“担心啊，我爸妈问了我出门做什么，几点回家，手机电量够不够，身上的钱够不够。”

秋随低下眼：“担心你，还让你出门？”

沈烬挠了挠头：“我说我来找同学过除夕，我想做的事情，只要没有违反原则问题，我爸妈一般不会反对的。”

说完，沈烬挑了下眉，仿佛猜到了什么似的笑起来。

他微微弯下腰，和她的距离倏地拉近：“秋随，你爸妈把你管的这么严格啊，放心，就在你家楼下，你困了就上楼睡觉去。”

秋随抿了下唇，没吭声。

他们怎么可能对她管教严格，他们是根本不管她。

那天晚上，她和沈烬相隔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并肩坐在小区的凳子上。

沈烬拿着手机，八点整，春晚准时开播。

事情过于久远，秋随其实记不得那年春晚到底有哪些节目。

她只记得，自己困意上涌掩嘴打哈欠的时候，沈烬曲起手肘碰了碰她。

“秋随。”沈烬喊她。

少年的声音里有不容易被察觉的颤抖，秋随当时辨别了出来，不过只当是二月的天气过于寒冷，把沈烬的声音都动的打颤。

她侧头看他：“怎么了？”

沈烬垂眼看她，语气吊儿郎当，像是在开玩笑：“要不，以后每个除夕，我们都一起看春晚呗。”

他的脸在昏黄的路灯下，逆着光，秋随分明距离他极近，但是在那一瞬间，却看不太清沈烬的表情，也没办法去分辨沈烬这句话的含义。

秋随抬眼，她听见自己从喉咙里强装镇定挤出了四个字：“什么意思？”

在秋随那时候的记忆里，沈烬是她唯一一个如此亲密的男生朋友。

她坐在沈烬的单车后座上看申城的日出，下了晚自习和沈烬一起留在教室里刷题，她不经意亲上过沈烬的耳朵，也会大着胆子在单车后座上搂住沈烬的腰。

秋随隐隐约约清楚自己对于沈烬是什么情愫，但她不敢也没办法开口确认。

更何况，她其实并不太懂，沈烬是如何看待她的。

她和沈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只差谁先开口戳破一层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