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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藏金玉(57)

“那就要看,花长老带回了什么消息。”冯古道很好说话。

花匠道:“我亲自到侯府查探过了。”

冯古道抬眸。

“你猜……”花匠兴致勃勃地说了两个字,但见冯古道笑容加深,立刻话锋一转道,“也是白猜,因为雪衣侯的确不在房中。房间里是空的。宗无言每天去房间不过是障眼法。”

冯古道道:“几时的事?”

“七天前。”花匠找准时机正准备炫耀下自己马不停蹄的功劳,就听冯古道挑眉道。“从京城到太原你花了七天?”

……

花匠委屈道:“太原真的太远嘛。”

冯古道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所以,结论是你在侯府盯梢盯丢了?”

花匠张了张嘴巴,随即道:“我已经派人追踪他的下落了。”

“结果?”

花匠忍不住道:“你猜?”

……

花匠干笑,“就猜一次。”这是她的口头禅,一天不说都难受得慌。

“有。”冯古道道,“若是没有结果,你绝对不会自己蹦出来。”

花匠道:“明尊不愧为明尊,果然明察秋毫,慧眼如炬。”

……

冯古道觉得这句话真是耳熟得让他想揍人。

花匠毫无所觉道:“雪衣侯虽然努力隐匿行踪,但是他遇到的是我,所以还是被我发现了。”

冯古道截断道:“位置?”

花匠撇了撇嘴巴,道:“去睥睨山的途中。”

冯古道怔住。

他以为,薛灵璧一定会留在京城,与他再决胜负,洗刷旧恨。

他以为,他们之间还有一盘未完的棋局。

他以为,那句‘慢慢来’是来日方长的意思。

他以为……

“明尊?”花匠轻唤道。

冯古道收回思绪,面色一整道:“暗尊知道此事么?”

花匠道:“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通知他了。”

“你猜,”冯古道见花匠听到这两个字眼睛不由一亮,不禁轻笑道,“雪衣侯因何去睥睨山?”

花匠道:“他带的人马不多,只有几个亲信,像是微服出游……”

冯古道皱眉。袁傲策和纪无敌都回了睥睨山,薛灵璧单枪匹马前往,绝讨不了好处。

外头又有人禀报道:“明尊,暗尊信使到。”

冯古道道:“让他进来。”

花匠惊愕道:“我的信使应该没这么快到睥睨山啊。”

冯古道沉吟道:“就算到了睥睨山也不可能这么快一个来回。”

正猜测着,信使匆匆进门。

“参见明尊。”

“信呢?”冯古道伸出手。

信使不敢耽搁,急忙从怀中取出信交予他。

冯古道拆信一看,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花匠好奇道:“什么事?”

冯古道嘴角一勾,道:“我知道薛灵璧为什么朝着睥睨山的方向走了。”

“为什么?”

“他要去的是天山,只是顺道而已。”

“天山?”花匠茫然。虽然天山有个天山派,但是在江湖上也不是很红火的样子。薛灵璧是在没有千里迢迢亲自拜访的道理。

“天山有寒潭。”他猜得不错。薛灵璧的确是被事情绊住了——午夜三尸针的解药。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紧绷的心弦突然一松。

天山上,终年覆盖皑皑白雪,寒气迫人。

纵然有天山派弟子领路,薛灵璧依然感到一阵阵的寒意从丹田处袭来。就好像午夜三尸针也感受到了外界的环境,而变得活跃起来。

“侯爷?”阿六强打起精神,殷勤地递上水壶。

薛灵璧摇头。

水是越喝越冷的。

天山派弟子指着前面那座山道:“翻过去,就能看到了。”

薛灵璧蹙眉。

阿六则是直接叫出了声,“还要翻一座山?”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侯府高手也面如死灰。

天山派弟子道:“要趁现在赶紧走,不然等天色一黑,就更不好走了。”

阿六捶着双腿道:“先歇歇吧。”

天山派弟子道:“天气阴寒,一旦歇下,很容易冻僵的。”

阿六不甘不愿地看着薛灵璧。

“走。”薛灵璧头也不回地朝前迈去。

阿六和其他高手无可奈何地接续跟上去。

突然。

大地轻轻地震动起来。

天山弟子抬头一看,脸色大变,“雪崩!快走。”

薛灵璧虽然没见过雪崩,却也知道雪崩是世上最可怖之事之一,哪里还敢怠慢,跟在天山弟子身后,灵巧地朝前奔去。

但是身后雪崩的速度也不慢。

只是片刻,那白雪就铺天盖地地罩了下来。

薛灵璧几乎听不到其他声音,满脑只有那震耳发聩的轰隆隆。

突然,一条红色绸带从斜地里射出来,捆缚住他的腰际。

薛灵璧反手抓住绸带,扭头看去。

只见一块岩石上站着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

男子手腕一抖,薛灵璧便借力跃上岩石。

坍塌的雪如洪流般自上而下狂奔而去,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才得消停。

薛灵璧从岩石上跳下,开始搜寻阿六等人的下落。

黑衣男子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

薛灵璧找到天色尽黑,才终于在山脚处找到受伤颇重的阿六等人。

原来他们当时被雪冲出几丈,压在雪下许久才被天山派闻讯赶来的其他弟子救出来。

阿六躺在用羊皮上,全身冻得紫红,艰难地开口问道,“侯爷,你没事吧?”

“没事。”薛灵璧似是此刻在想起身边的救命恩人,“多亏这位……出手相救。”

第55章 反水有理(九)

黑衣男子淡淡道:“没什么,我只是救错了。”

……

什么叫做救错了?

就算是,也不该说出来啊!

阿六差点从羊皮上蹦起来,原本就冻得发紫的脸开始发黑,“那你还跟来?”分明是想来拿好处!

黑衣男子道:“我是来寻人的。”

薛灵璧倒是很泰然,“不管救对救错总是救,本侯总是欠你一个人情。”

黑衣男子似是这时才正面打量他,“本侯?”

他顿了顿,沉声问道,“雪衣侯?”

阿六刚好发出了个不屑的鼻哼声,却被他之后的问句给盖过去了。

薛灵璧坦然道:“不错。”

黑衣男子沉默。

但薛灵璧能从这种静默中感受到鲜明的敌意。这种敌意很微妙,就如两大高手在临阵对峙时的无声交流。

“你是血屠堂的人?”薛灵璧眉头微皱。这里既然有寒潭有羵虬,就说明也有断魂花。他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对他又有敌意。三个条件加在一起,完全符合血屠堂的作风和处境。

黑衣男子反问道:“你觉得血屠堂配么?”

薛灵璧上下打量着他,确定他的傲慢并非心虚,而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

他转移话题道:“大恩不言谢,他日阁下有事,只要本侯力所能及,定然竭尽全力。”其实这句话听起来好听,细究起来却大有文章。所谓的力所能及实在是个很空泛的概念。

哪知他说的空泛,黑衣男子却提的很实诚。“我正有事要你做。”

薛灵璧眼睑微垂,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精光。男子说话口气分明是久居高位之人,这样的人恐怕不是血屠堂主所能驾驭的。只是,他究竟是谁呢?

薛灵璧心中好奇,按捺住对他命令式口吻的不满,淡然道:“莫非是寻人?”

“不是。”黑衣男子道,“人可以慢慢找,当务之急,我要取到一种精怪之血。”

薛灵璧心念一动,“什么血?”

黑衣男子缓缓道:“羵虬之血。”

果不其然。由于先前已有准备,薛灵璧并未感到太惊讶,而是心中暗暗戒备道:“不知阁下是否介意报知尊姓大名。”

“介意。”黑衣男子直白道,“你看我戴的面具就应该知道。我很介意。”

阿六气得想吐血。

薛灵璧道:“那么本侯取到血之后,又如何交给你呢?”

黑衣男子沉吟道:“我与你同去。羵虬乃是上古精怪,久居寒潭,捕捉不易。”

此话正中薛灵璧下怀。朝夕相处更容易发掘对方的身份。

他道:“既然如此,那么待我稍作休整便出发。”

“侯爷三思。”一直晾在一旁当花瓶的天山派弟子终于找到机会插口道,“这几日天气转暖,山上积雪融化。刚才只是小雪崩,还不知道会否有更大的。我们不如在山下多住几日,观察观察再做定夺。”毕竟是天子宠臣,如果雪衣侯在天山的地盘上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个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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