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败絮藏金玉(76)

“雪衣侯说江湖事江湖了。”

冯古道失笑。没想到他居然能从薛灵璧的口里听到严晨的口头禅。“不过他们不会愁多久的。”

端木回春道:“明尊的意思是……”

“自从陈礼高是血屠堂主这件事在江湖上宣扬开之后,龙须派的日子就不太好过。虽然林千秋后来想借打击黑道来提高自己的威望,可惜也不能力挽狂澜。”

端木回春道:“借打击魔教提高自己。这一招倒是和严晨如出一辙。”

冯古道摇头叹息道:“你怎么能指望他这样的脑袋还能想出新招?”

端木回春大笑。

“若我没猜错,和龙须派挨得近的门派此刻应该忙着落井下石。”龙须派是大派,就算受到打击,他多年的经营也不可能一下子没得一干二净。何况血屠堂的家底肯定也在龙须派。这时候谁先将林千秋踩死,谁就能得到最大的那块饼。

端木回春道:“可惜严晨一早就回青城去了,不然他的表现一定很精彩。”

冯古道道:“嗯,他的确是个人物。”

……

端木回春和冯古道相视而笑。

外头有仆役匆匆而来,手里托着一封信。“明尊,有一封从京城来的信。”

“京城?”冯古道一怔,算算时间,花匠应该还在路上才是。

端木回春拿来递给他。

冯古道疑惑地将信抽出,缓缓展开,嘴角随着目光的移动一点一点上扬。

端木回春好奇道:“是谁来的信?”

“嗯。应该说,”他想了想措辞,“这是一张简陋的密旨。”

“密旨?”端木回春吓了一跳,“什么事?”

冯古道将信收回袖中,含笑不语。

第72章 作弊有理(九)

开封城外的官道上,二十一匹骏马如流星般闪过,掀起滚滚尘土。

前方不远处,有白马拦路。

骑马者一身苍青长袍,腰际挂着白玉长箫,仿佛文人雅士,但眉宇之间又别有一股运筹帷幄般的内敛沉稳。

二十一匹快马急停。

为首者白衣如雪,姿容如玉,见到拦路者,讶异道:“你怎么会来?”

“自然是为了追随侯爷。”冯古道笑眯眯道。

薛灵璧心头一喜,脸上却声色不露。“哦?不再拒本侯与千里之外?”一想起昨晚他像撞鬼似的逃走,他心头就一阵冒火。

冯古道显然也想起昨晚的乌龙,掩嘴干咳一声道:“我向来视侯爷为榜样。”

“马匹少拍。”薛灵璧道,“此行事关重大,你还是莫要卷入的好。”

冯古道叹气道:“可惜人在朝廷,身不由己。”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信,递过去。

薛灵璧疑惑地接过一看,原本还隐藏欣喜的眼神就立刻变得波澜不惊,“哦。原来是密旨。”

冯古道刚要脱口解释,转念一想,这种事情越描越黑,还是缄默为上,遂微笑不语。

他的微笑落在薛灵璧眼中就成了默认。心头的欣喜从十分,变成七分,又减成三分。好在无论如何,总是能结伴上路。“既然如此,就委屈明尊跟随本侯一道上路。”

冯古道抱拳道:“侯爷言重,这是我的荣幸。”

薛灵璧颔首,一夹马腹,继续朝前奔去。

他身后的二十个侍卫不敢怠慢,纷纷跟上。

冯古道落在最后。

来来回回折腾了这么久,他的腰伤还在有点愈合又裂开,休养之后又有点愈合的阶段。如今又是这样的快马,这样马不停蹄地赶路,伤口不可避免地又进入新一轮的循环。

至傍晚,他们在镇上投宿。

薛灵璧下马之后就将缰绳丢给侍卫径自上房。

冯古道则拒绝侍卫伸过来的手,亲自将马拉到马房安顿好之后,又向掌柜要了些吃的之后端回房。

到房间,却看到本该在自己房中的薛灵璧正坐在他的房里的桌旁。

“侯爷中意这间?”冯古道两只脚在门槛两边,仿佛在考虑着前进还是撤退。

“过来。”薛灵璧拿出伤药,在桌上一放。

冯古道抿着唇走进房间,顺脚踢上门,将食物放在桌上。

薛灵璧随眼一看,两双筷子整整齐齐地并肩放在碗上,嘴角不由勾起浅笑,“将衣服脱了。”

冯古道故意捂着腰带,语露惊慌道:“侯爷,我是良家的。”

“知道我是侯爷就好。”薛灵璧眼睛朝他腰带一瞄,“脱。”

冯古道叹了口气,慢慢悠悠地解开腰带,将腰间伤口露了出来。

果然不出薛灵璧所料,绷带上渗出血渍。

他眉头轻轻皱起,蹲到冯古道面前,轻手轻脚地将绷带解开,重新上药。

伤口在腰处,薛灵璧换药时,脸不免冲着冯古道的胸脯,那两点粉红时不时闯进他的眼角余光,让他的气息渐渐不稳起来。

他不是没有看过冯古道的身体,只是第一次看的时候冯古道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第二次冯古道虽然没有昏迷,但是周围却有很多人。在这样两人单独清醒地相处下看到的,还属首次。

想着想着,脑海终不免浮现绮念。

冯古道感到薛灵璧的动作慢下来,疑惑道:“伤得很重?”

薛灵璧收敛心神,抬眸瞪了他一眼道:“不适宜骑马。”

冯古道很无辜,“我不想拖累你的行程。”

“我这次去南宁,主要是暗访。早几日晚几日都是不打紧的。”薛灵璧道。

冯古道纳闷道:“可是我看侯爷骑马如飞,好似很急切的样子。”

……

那是因为开始不知道有一封密旨。

薛灵璧不自在地撇开脸道:“你有何打算?”

冯古道挑眉道:“打算?”

“关于凌阳王。”虽然密旨上只写了让他来辅助他,但是辅助他的用意是很清楚的。

“皇上让我来辅助侯爷,我当然是唯侯爷之命是从。”

薛灵璧处理好他的伤口,帮他将衣襟拉拢道:“皇上想知道的是,凌阳王是否有造反的打算。”

无论哪朝哪代,造反谋逆都是顶了天的大罪。那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谁能容得?也就是皇帝现在没有实力将他一网打尽而已,但是心里头肯定是时时刻刻地惦记着。只是不知道皇帝现在坐在京城,盼望捎回去的消息是凌阳王想造反呢?还是不想造反?

冯古道收起戏谑之心,脸色凝重起来。

“自从藏宝图遗失之后,皇上就日夜担心这张图会落在凌阳王手中,让他拿到宝藏,实力更上一层楼。”薛灵璧道,“这么多年来,皇上一直都在焦虑不安中。这几年来,凌阳王与各地土司的关系越来越好,在广西的根基越扎越稳,长此以往,就算他没拿到藏宝图,挥军北上也是迟早之事。”

冯古道愣了愣,这才想起自己从未说过藏宝图在自己手中。他倒不是想隐瞒,毕竟藏宝图是假的,就算拿出来也拿不到宝藏。他相信若他开口解释,薛灵璧十有八九是会相信的。但难就难在,他能解释藏宝图的下落,却解释不了藏宝图的来历。因为一旦提起藏宝图来历,就无法避免地谈到老元帅之死。

薛灵璧见他久久不语,以为他在担忧凌阳王,不由笑道:“不过也不必太过紧张。凌阳王年过花甲,即便上战场,只怕也要柱一根拐杖的。”

“我听说凌阳王有子嗣的。”

“原有三子二女,可惜到如今只留下一个卫漾公子,有歌画双绝之称。”

“歌画?”冯古道之前打听过凌阳王的资料,不过也只是一扫而过。倒没有具体到每个人是谁,分别做了什么。

薛灵璧见他感兴趣,便继续道:“听说他歌声如天籁,画工如鬼神,曾经边歌边画,迷倒半个南宁府。”

“为何是半个南宁府?”

“因为南宁府另一半是男子。”

冯古道道:“这样说来,他倒是个人物?”

“算是风流人物。”薛灵璧道,“据闻他从不过问朝中事,一心扑在风花雪月上。凌阳王虽有不满,奈何一脉单传,也只能由着他。”

冯古道笑道:“如真有这样的人物,倒让人生出几分结交之心。”

薛灵璧顿时有几分不舒服,话锋一转道:“这些都是道听途说。”

冯古道了然一笑,将筷子递给他道:“累了一天,不如先吃饭。”

薛灵璧看着筷子,无声笑道:“你怎知我会来你房间?”

“我并不知。”冯古道道,“我只是怕吃到一半掉筷子。”

薛灵璧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冯古道表现得很镇定。

“吃饭的确很容易掉筷子的。”薛灵璧点点头,手腕一转,两根筷子就这样从手指之间滑落下去,掉在地上。

……

冯古道无言地看着他。

“掉了。”薛灵璧描述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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