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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行歌(18)

作者: 江山予青 阅读记录

女子言语痴痴,一双眸子清澈空灵,口中拟着猫叫,将那发上簪的绒花摘下同那团子耍玩。

☆、迭金

“谢凌祎,她怎会在此?你当真知她是人是鬼?”

闻言谢凌祎将身横在谢凌春身前,“我行善积德,捡了个菩萨,若有怨言,那就憋着。”

一旁迭金不明二者因何怒目相瞪,抬手扯了谢凌祎袖口,又指指那细火煨着的陶罐,一阵药苦四散。

谢凌祎收了架势,嗔视谢凌春顷刻,反身将那苦药汲在茶盅,手间早备好一颗烤栗,一见那女子颦眉,两颊被苦汁灌得鼓囊、神色痛苦,便忙将栗子递过去,拍背安抚。

“九十,你认得她?”谢凌祎将那手贴了女子的额,烫热已比先前减冷大半,将那木碗中余下的甜栗剥了,递在女子手中。

“何止认得,她是那谢府上杀害谢敏、供认不讳的迭金。”

“原来如此,”谢凌祎佯作诧异,仍将那迭金好生哄着送至里间,捏了捏那女子软白面颊,颔首称道,“那这迭金易容术了得。”

“当真多管闲事。”纵使撂着狠话,饥肠早已辘辘,谢凌春嫌弃地看了眼案上辣粥,无奈往灶房踅摸吃食,谁想那簸箕筐篮皆是辣椒,红火一片,费力自那红椒下寻了一枚青萝卜,切细正预备水焯,才见那泥炉燃尽的灰烬之中有一角宣纸,被火光燎得只剩微末,挑拣来看,用色笔墨、纸张年岁,竟与自己自谢敏书房翻到的残画片出自一人之手,这残片绘了正弄梭织布的一名女子,身旁小儿身形被烧得所剩无几,残余的半片身形滚圆,足上一双虎头鞋倒绘得精细。

收了残片,将萝卜焯水、点了陈醋,新煮了一锅红苕,津津有味地吃了。那信鸽算才好时辰似的,在那庭后杏枝上盘亘待人。

拆了字条,倒是些无关紧要的话,老汉所言不过心安、御寒、保重之类,先前谢凌春所托探听祁征之事,倒只字未提,只模糊无事几句带过。

前世刑山断非大吉之地,先帝遇害、万殷皇帝驾崩、三千妃嫔葬身皆于斯地,血流如河,朱墙玉殿、官柳金缕毁于一夕,不仅遭受叛军血洗,那残垣断壁竟生生被权宦常千里以浓墨泼染得脏污不辨、不见天日。

谢凌春前世虽未历经至此,心中仍有惴惴,思忖良久,提笔只说想听“琵琶仙”的戏班子,便让那老汉去请。

这才踱回房中,只见那谢凌春先前的弓矢箭镞、剑弩兵刃,一应被拆解得七零八落,正欲发作,却见那窗棂蹲了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将一簇飞刀往那窗外草人扎去,闻听谢凌春进来,倒也不为所动,只见离手之刀如流云飞水、轻巧稳当,翩如白鹄,却力道千钧,若非经久练习,不会高明至此。

“那幅画你是从哪得来的?”

那迭金闻言回神,自草窗一跃而下,歪着脑袋,打量谢凌春半晌,竟指着谢凌春咯咯轻笑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笨娃娃、笨娃娃。”

“阿金?”却是谢凌祎将那迭金喊去,夜间寒凉,谢凌祎将御寒的衾被重重裹在迭金身上,将迭金那凌乱发丝拨在耳后,拿眼去觑谢凌春,“他可不是笨娃娃哩,打小猴精着呢。”

好生将迭金哄回去,谢凌祎才阖了门,端了照夜灯烛将屋间将熄的油灯换去,“九十,我既将人带回,此人是何名堂,我心中有数。”

谢凌祎将那散乱在案的兵刃攥在手间掂量把玩一番,身侧烛火将身形拓得英秀分明,神色却一扫往日的无拘,言辞竟斟酌迟疑起来,“阿金遭逢那些畜生糟蹋,被人灌了迷汤,我将人捡回来时,她昏睡了整整三日,醒来便如此模样。九十,不管先前你与她何种仇怨,待至她清醒再做打算也不迟。”

谢凌春对迭金痴傻一事将信将疑,却因那残图之事尚未明了,暂且将人困囿此处也罢。

经此一事,谢凌春辗转难眠,将那谢敏遇害之事细细思来。

因前世谢凌春在受理外戚林逸仲受贿一案中,查出那夏绥乡覆灭与谢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尚未将谢敏其人里里外外翻洗一通,便猝然离世,转生之后,遂令老汉设计谋害谢敏,一来令震慑谢敏,二来则检验老汉诚意可靠与否。

老汉与那迭金皆为踟蹰峰同门之人,前世谢凌春于踟蹰峰修习之时,峰主荣焉修入歧路、走火入魔,大肆屠戮门人,得亏老汉倾身护佑,谢凌春才得以出逃。而转生之后竟发现老汉亦重生转世而来,便将新旧深恩一同托付,互为照应。

前世踟蹰峰峰主立有规矩,入峰弟子不可往来,故于谢凌春而言,老汉此人早淡褪成踟蹰峰草木竹石一般的存在,只因动乱舍命救助,才将情交深。况且峰中弟子不知因何缘故,无不睚眦必报、暴虐阴鸷,将那一点悲悯消磨殆尽,所出之徒地位天壤之别,却皆为冷血凶煞,所为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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