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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44)+番外

许爸爸看着儿子开朗的笑脸,那张面孔还年轻,还稚嫩,还天真。

别人的孩子关我什么事?他心想。我只希望你快快乐乐一辈子。

好好地送走了爸妈,许嘉年一身轻松。

对他而言,他努力了一个月的事情得到了初步的进展:他告诉了爸爸自己喜欢的是个同性,并阶段性地取得了爸爸沉默的同意。接下去,只要他能一步步证明自己越过越幸福,他觉得爸妈也能一步步被自己说服,直到彻底接纳盛薰书。

毕竟总没有人讨厌幸福的日子是不是?

对他而言,暂时就只剩下一件事情了。

再把同样在北京读书的错错给接了,然后两人一道在这个大城市上学。

他还有点小疑惑:这两天自己总联系不到错错,错错怎么了?

盛薰书卡在开学前的一天来到了学校报名。

报名、入住、上课。

一连串的事情之后,他在第三天的中午才见到许嘉年。

这一天的下午,许嘉年没有课程,盛薰书也没有。

秋高气爽,许嘉年骑着单车来到盛薰书的学校,载着盛薰书满北京晃荡。

到处都是走路的人、骑车的人、开车的人,天那么高,风那么大,太阳那么暖。

盛薰书听见许嘉年笑着抱怨:“怎么这么迟来北京?打你的电话都打不通。”

可这样的抱怨都是轻快的。

他站在自行车的后车轮上,心也忽然轻快起来。

他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了,在这几天里始终循环在脑海里的对话也渐渐变淡,仿佛消融于阳光下:

“你去北京上学可以,要答应我一件事。从此以后,你不许再和许嘉年纠缠!”

“……好。”

他站在车轮上,按着许嘉年的肩膀,终于彻底忘记了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俯下身,和许嘉年一样笑,大笑起来:

“只是有点事情耽搁了,我爸要我多陪他两天——”

××××××

2013年。

许嘉年消失了,也许再也不会来了,每一天最期待的见面彻底结束了。

房间内,盛薰书失去力量一样跌坐在椅子上。

短暂的亲吻让他的身体熟记起拥有的感觉,四年来曾以为习惯的失去就变得再也无法忍耐了。

他将面孔埋在掌心,让激动跳跃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然后打开手机,在高中和初中的班级群里群@:谁知道许嘉年国外的电话号码?

他大概等了五分钟,在打算单开聊天框,一个一个人问过去的时候,有一个陌生的头像跳了出来,这个头像给了盛薰书一串号码,还有留言:“当年你和许嘉年关系最好,怎么,他没有告诉你他的号码?”

联系的方式就这么简单得到了,而他们四年没有只言片语的交流。

盛薰书的嗓子发干,头脑嗡嗡作响。他的手指停留在键盘上,消息被他分段发出。

“他告诉我了。”

“我遗失了。”

他复制号码,关了QQ,打电话过去。

短暂的等待在这时候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当电话终于被接通,盛薰书的兴奋还未冲口而出,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一道轻灵又愉快的女音:“HELLO?”

笑容就这样僵在盛薰书脸上。

在国外习惯尊重隐私的风俗下,什么样的情况下,许嘉年的手机会在一个年轻的女性手上?

他不敢再想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也是在同一时刻,他背后的门突然打开,盛妈妈从外头走进来,对他说:“我听搬家公司的人说你推迟搬家了,为什么?”她忽然看见盛薰书的样子,目光顿时变得狐疑又警惕,“你在……和谁打电话?”

盛薰书转回了头。

通话中的女音在屡次得不到答复之后直接挂了电话,电话那头不再有任何声息。

“妈,我在打给许嘉年。”

“你答应过你爸爸——”盛妈妈脱口而出。

“是的,我答应过我爸,再也不和许嘉年纠缠。”盛薰书面对母亲,慢慢说话,“但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问你们。是不是自从知道我喜欢男性之后,我身上其他的一切在特征在你们眼里都消失了?我就是个……变态而已?”

第38章 星光

许嘉年的大一生活过得特别愉快与轻松。

他在学业上没有任何压力,对未来也早有了隐隐绰绰的想法。于是他有意识地将原本放在学习上的时间转移了不少到盛薰书身上,带着盛薰书在北京吃喝玩乐。

这个国家的政治中心的很多地方并没有他原本想象的那样繁华,也就和他的老家一样,平平凡凡、普普通通。

但人奇怪的地方正在于他们常常会被情感所影响,只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根草,都有了额外的风姿。

他们花了三个月时间,玩了所有想玩的地方,吃了所有想吃的东西。

他们还被同一把单车摔过,被同一枝树枝打过,被同一碗辣椒呛过,总是乐不可支地相对而笑,笑过之后又觉得这样的自己特别傻,于是再笑上一回。

这些可爱画面常常不分昼夜地在许嘉年脑海中闪现,有时候他躺在被子里,看着素白的天花板,都会因为某个一闪而逝的画面而露出会心的微笑。

到了后来,他们探索完了新的城市,隆冬的第一场大雪也随之降临。

这个时候,哪怕是盛薰书也不太愿意冒着寒冬满城市地乱跑,他们于是又有了新的约会地点:许嘉年学校的图书馆。

拥有地暖的室内能让人刹那复活。

他们在图书馆里总爱选被书架遮挡的没人角落。

许嘉年看书的时候盛薰书也看书。但盛薰书的专注往往只能持续一节课的时长,每到四十五分钟的时候,还在专注的许嘉年总要面临一些骚扰:也许是有人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也许是有人忽然将另一本书盖到了他正在看的书籍上;还有可能是有个人不管也不顾,直接拖起他去楼下的树荫道踩了一回雪。

闹得像一头大型犬,自己想玩了,非得拉着你也一起来。

那时候,大雪簌簌,冰晶满地。来往的学生与教授都行步匆匆,一心赶回温暖的室内。他们却反其道而行,穿着大衣在风雪中漫步,看两侧落光了叶子的干枯枝桠。可这些横斜的枝桠上盛满了雪,远远看去,又似重新开了圣洁的花。

正如他们。

明明在冬季的大雪里瑟瑟发抖,但握着另外一个人的手,就像手心里踹了个小火炉,能一路回暖到心口。

在寒假即将来到的时候,许嘉年已经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

或许不是一点,而是挺多不对劲的。

我时常把错错带到自己学校来玩,我寝室的同学都认识错错,虽然不可能真正得知错错和我的关系,但是我并没有太避讳和错错的亲密,他们也许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些。

错错却对我反向而行。

他几乎没有邀请我前去学校,偶尔我去他学校他也会有意识的收敛日常亲密举动。我现在还不太叫得出他寝室同学的名字,因为他几乎没有让我和他们接触过。

这是在发挥地下党的保密精神吗?

许嘉年内心嘀咕不已。

在高中的时候,他十分赞同盛薰书对于自己的性向问题严防死守,但是上了大学,他觉得这种锢制可以稍微松懈一些了……也许错错不这样觉得?

但是他分明也很高兴。

每次我在我的其他朋友面前表示出对他的重视,他都非常高兴。

正如现在。

他们还在北大。

这是放假前的最后一星期了。

冬天里最冷的日子即将来临,连日常占据花园的猫狗都躲在宿舍楼下猫起冬来。许嘉年正和盛薰书以及寝室里的同学在附近的小店里头吃火锅。几个年轻人从下午七点一路吃到十点。氤氲的热气将玻璃熏出蒙蒙的雾,模糊了窗外的一切。大家喝得有点上头了,老大正和一个学姐打得火热,心情特别好,嘴上就没有把门:“老四,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你有喜欢的人,怎么这么久了都没见过?”

桌子顿时一静,正和盛薰书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另外两个有点尴尬。他们对盛薰书的感官其实很好,热情又大方,虽然不是一个学校的,但体育样样拿手,玩什么都玩得起来。这种情况下,实在没有必要纠结什么太隐私的话题吧?

全怪喝酒误事!

两人心头有点埋怨,琢磨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打个圆场——比如直接把醉酒的家伙拖走?

声音传入耳际的时候,许嘉年正慢吞吞地吃着东西。

他有点意外,但没有太多惊怒的成分,只顺势睃了坐在旁边的盛薰书一眼。

盛薰书已经停下了说笑,他嘴唇微微抿着,视线和许嘉年轻轻一触,立刻逃似挪开了。

许嘉年依旧在细嚼慢咽,他想:

现在问题来了。

错错是希望我公布呢,还是希望我隐瞒呢?

他又一转念:

我自己呢?是想要公布还是想要隐瞒呢?

咀嚼在嘴中的那颗丸子终于被许嘉年吞了下去。

许嘉年放下筷子。

筷子与筷架轻轻碰撞,放出“当”的一声。

众人:莫名装逼!

许嘉年平淡说:“不是天天坐一起吗?”他一顿,转向盛薰书,“有点迟了,我先送你回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