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楚若离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龙了。所以，看到一头蛇会有人的表情，实在不应该奇怪，毕竟，他这头龙都可以变成人了。
……可是，真的很奇怪……看着黑蛇，楚若离沮丧的想着。他实在无法接受，一头蛇居然能在自己面前，作出人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楚若离扯了扯身上快变成破布的衣服，无力的自问。
“咝——”黑蛇叫了一声。
“嗯？”抬头看了黑蛇一眼，楚若离清晰的自黑蛇的眼睛里读出了‘我知道’这个信息。“唔……它不知道，”低下头，楚若离喃喃着自语，“一头蛇怎么可能会知道？嗯，它果然不知道……”
“咝咝——”拍了拍尾巴，黑蛇的眼里流露出了不忿。
“嗯，它确实不知道。”这次，楚若离连抬都没抬头，只是继续自言自语。
“咝咝咝！”见楚若离惘顾事实的自言自语，黑蛇怒，猛的蹿到了楚若离面前，鲜红蛇信急促的吞吐着，差一点儿就要碰到楚若离的脸了。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硕大头颅，楚若离吃了一惊，反射性的身子朝后。而黑蛇见楚若离后退，也急冲冲的跟进。但楚若离后退的速度，却比黑蛇前进的速度慢了那么一些，于是，黑蛇的嘴，重重的撞在了楚若离的嘴上。
……
……
一‘人’一蛇，再次开始了大眼瞪小眼。紧接着，楚若离的眼里冒出了泪光，而黑蛇，则以比来时快上十倍的速度后退，唆的一声退到了百米开外。
“嘶——”捂着嘴，楚若离抽着冷气，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牙齿被撞下来了。而那头一下子退到了百米开外的黑蛇则把自己的脑袋深深的埋进了地上的落叶里，只余一个巨大的身子在外面紧紧盘成一团。
“……嘶……好同（痛）……”揉着唇，楚若离眼中开始滚动着泪珠，含混不清的说着，他在自己的嘴里尝到了腥咸的味道。
是牙齿松动了还是舌头被咬破了？楚若离轻轻的动了一下舌头，立刻感觉到了一阵刺痛。
……好像两个都有吧……泪眼汪汪的看着不远处，正小心翼翼的把脑袋探出来的黑蛇，楚若离想。
刚一出落叶，黑蛇就对上了楚若离在含泪的银眸，再配上此刻楚若离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顿时就让黑蛇刚抬起的身子又矮了一截。
“咝……”慢慢的、用堪比乌龟的速度滑动到了楚若离身边，黑蛇吐着蛇信，连咝咝的声音，都变小了。
“……”看着黑蛇眼中的歉意，楚若离呆了半响，然后干笑了两声，说，“一头蛇在向我道歉？……我果然还没睡醒……这是在梦中吧？”嘀咕着，楚若离始终无法接受一头蛇的人性化表现。
“咝咝——”听到楚若离的话，黑蛇吞吐着的蛇信一顿，半抬的脑袋顿时软趴趴的垂落到了地上，整个样子都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呃……”被黑蛇‘哀怨’的看着，楚若离顿时不自在起来，挣扎了半响，他说，“呃，你是……在向我道歉？”
“咝咝——”楚若离的话刚落下，黑蛇就直起了上半身，快速的点着脑袋。
如果说，看见黑蛇眼里流露出的明显的意思，楚若离可以装做不懂的话，那么，点头这个极为人性的动作，他却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的认定，眼前的只是一条普通的蛇。
“唔……其实说起来，以前不是也有着蛇精这类东西么？”怔怔的看着有些紧张的盘旋在他面前的黑蛇，楚若离呆了半天，突然自语，“一头蛇精懂人话……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呢……”给自己找了一个好理由，消除了心里障碍的楚若离心情顿时轻松了起来。抬起头，见黑蛇还立在自己面前，楚若离笑着说：“我没事，不用……”
“咝——”没等楚若离说完，本来半垂着身子的黑蛇整个身子突然直立起来，碧色的眼里露出凶光，蛇信一吐一吐的，发出了长长的咝叫。
“怎……”看着黑蛇，楚若离一愣。紧接着，他只觉得腰侧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了一般。然后，楚若离身子一轻，发现周围的参天大树突然变低了——就在刚才，楚若离被不知道的什么东西撞到半空中。
“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楚若离只觉得胸中血气翻涌，五脏六腑像是要翻腾得像是要冲出喉咙一般，而腰侧，更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楚。
“呜……”等到晕眩慢慢褪去，眼前的景色再次变得清晰后，楚若离才发现，自己的腰部，被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艳红的血正肆无忌惮的在白皙的皮肤上流淌。
匆匆的扫了一眼伤口，楚若离就把视线移到了黑蛇身上——相比于自己的伤口，他更关心站在黑蛇对面的那个东西。
——
“嗡——嗡——”翅膀震颤发出的嗡嗡声，清晰的传进楚若离的耳朵。张大了眼，楚若离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刚刚带着的位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在楚若离的前面十多步开外，一头张得和黄蜂一样，却比黄蜂大上几十倍，和一个成年人一样大小的昆虫，飞舞在黑蛇面前。巨大的翅膀扇动，卷起阵阵狂风，将周围的枝叶吹得东倒西歪。而在那透明的翅膀边沿，楚若离还看见了几缕红色的血痕——很明显，楚若离腰部的伤，就是那头‘黄蜂’的杰作。
“咝——咝——”盘起了身子，黑蛇用碧色的眼睛阴冷的盯着眼前的黄蜂，不时吐着蛇信，“嗡嗡——”黄蜂时上时下的在黑蛇面前飞舞着，血红色的眼睛同样冰冷的看着黑蛇。
时间缓缓的流过，就在楚若离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的时候，一直在原地飞舞的黄蜂突然拍动翅膀，化作一道黑影，极快的从黑蛇身边掠过。
比刀子还尖利的翅膀边沿划过黑蛇的坚硬的鳞片，生生的把黑蛇身上那层坚硬的鳞片划开，露出底下的血肉。
“咝——”黑蛇吃痛，长嘶了一声，尾巴用力的朝着黄蜂的方向打去。
“砰——”黑蛇的尾巴，没有打在高速移动的黄蜂身上，却扫到了一个足有一米粗的树干上，而那棵苍天大树，居然就这么拦腰折断，重重的倒在了铺满落叶的地上，溅起一阵灰尘和赶出几只相对正常的动物……
接下来，黄蜂利用自己的高速，时不时的掠过黑蛇身边，在它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血红的痕迹，而发狂的黑蛇，则开始疯狂的甩动着尾巴，打在了周围的一切障碍物上——除了楚若离呆着的那个地方。但尽管黑蛇已经刻意躲开了那个地方，但周围倒下的众多东西，还是无可避免的波及到了楚若离。于是，刚才还算得上白净的楚若离，现在已经是从头灰到脚了——除了那双亮晶晶的银色眼睛。
“嗡——”尽管黑蛇跟不上黄蜂的速度，但在过了这么久，尤其是周围已经没有了障碍的情况下，黑蛇的尾巴还是扫到了黄蜂。黑蛇尾巴的力量，甚至可以把一米粗的树给生生扫断，何况是血肉之躯的黄蜂？
故此，被黑蛇的尾巴扫到了的黄蜂，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咝……”而此时，黑蛇也已经遍体鳞伤，全身上下都被血给浸湿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黄蜂和萎靡的黑蛇，楚若离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向黑蛇走去。
“咝——”然而，看见楚若离走过来的黑蛇，却突然抬起了头，碧色的眼睛里流露出焦急的神色，嘶声也变得急促。
“怎么了？”看着黑蛇的样子，楚若离微微一怔，没有明白到底怎么了。
“咝咝——”黑蛇的嘶声，更加急促了。眼里的焦急也越发浓烈。
“……你让我不要过来？”看着黑蛇的眼睛，楚若离问。
“咝——”黑蛇猛的点头，连连催促楚若离回去。
“呃，好……”然而，就在楚若离要退回去的时候，那头躺在地上的黄蜂，突然极快的飞了起来，而且是朝着楚若离飞了过去。
看着几乎在一瞬间就到了自己面前的黄蜂，楚若离整个人都惊呆在了原地，一动不动的，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黄蜂，和黄蜂那对血红色的眼睛及它那如刀刃般的翅膀。
“咝——”就在黄蜂的翅膀要划过楚若离的喉咙时，黑蛇的尾巴，重重的抽在了黄蜂身上，将黄蜂整个拦腰打断。顿时，腥臭的鲜血喷涌而出，漫天飞洒，间或夹杂着些暗红的肉块，劈头盖脸打到楚若离身上。
“……”怔怔的看着眼前残酷的一幕，楚若离仿佛突然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一般，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躲避那些腥臭的血和比血更加恶心的肉块。
“咝……”这时，黑蛇也慢慢的爬到了楚若离身边，尽管它在最后一刻杀死了黄蜂，但那只黄蜂最后的攻击，却也没有让它讨到好处——它的尾巴上，正插着一根如树枝般粗细的毒针——黄蜂最后的报复。
用身子轻轻的碰了碰楚若离，黑蛇吐着蛇信，无力的将头搭拉到了地上。
“……谢谢。”过了，楚若离才慢慢的蹲下身子，对着黑蛇轻声说。此刻的楚若离，脸上并没有什么太过震惊的神色，甚至可以说，现在的他，和刚才的他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真要说些什么区别，那就是，现在的他，样子看起来甚至比刚才还镇定，神色也比刚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