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生(5)

作者: 腔江 阅读记录

俞思年絮絮叨叨的,边说边跟着姜羌往后山去,他语气的确带着诚恳,只是这话总让姜羌觉着不对味儿。

一直到看见了不远处的悬崖峭壁,俞思年才品出点心慌,连忙捂着伤口快步流星,走到姜羌身边,轻轻拉住姜羌的臂弯,不可思议道:“你要将我推下悬崖杀我灭口?才救了我又杀了我,你岂不是亏大了?”

姜羌没好气的挣开了他,还心软的没用力,继续往前去。

“洗碗。”

闻言,俞思年愣怔了片刻,这才注意到了姜羌袖摆下若隐若现的碗筷,而后毫无征兆的假哭真闹,“妖仙姐姐好狠的心呐!刚刚在家怎不对我说,已经走出了这么远,又要我这么一个伤员折回去拿碗,再来洗!”

姜羌勾起嘴角,面上陈年的冷淡清高被勾散了些,后面的人又开始胡闹哭喊:“吃了晚饭再洗可好?饶我一次行不行?”

姜羌停顿了一下,不容置疑道:“不行。”

回给她的自然还是一阵哭天喊地,姜羌心想这人比上回来的那小孩儿还要烦些。

在山中养了十几日,俞思年伤势好转许多,醒了不是追着姜羌在山上闲转,采药摘野果,就是在养菜种树,拈花惹草,快活似神仙。真要说,他也不算全然快活,让他唯一生厌的事就是吃完饭要绕去悬崖下头洗碗,他每回对着空碗垂头丧气,姜羌就起身要收碗,但凡姜羌一动,他又精神抖擞,忙活了碗碟,勤快的往后山跑。

俞思年边收碗边抱怨,“咱家庖屋那么大一口缸放着,为何不让我挑水给它装满,用水就向它取多省力,如此一来,它能派上用场了它痛快,用它的我也痛快。”

姜羌端起未吃完的小菜往庖屋去,不咸不淡道:“强健体魄,十分有必要。”

俞思年抱着碗,委屈巴巴的追着她走,“路途遥远,一日一个来回也就够强健体魄了,咱们打个商量,早中晚三个来回拼成一个如何?”

姜羌叹了口气,转过身,俞思年连忙止住脚步,没撞到她身上。姜羌抬起头,看着比她高出一头的男子,认真却不带埋怨的对他说:“说了一人一回,你偏不听。”

俞思年登时撇了撇嘴,丧家犬一般,“舍不得你走那么远的路。”

“那你去走,”姜羌无情的转过身去,说罢,还不等那人发作妖闹,又不情愿的补了一句,“入冬再储水。”

带着安抚性的话像是顺了丧家犬的毛,俞思年咧嘴笑了笑,满心欢喜的捧着碗出了门,“那好。”

姜羌又是一声叹息,俞思年一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就惹的她心慌意乱,昏了头似的招架不住。这几日她总想,俞思年什么时候走,这个事情不确定下来,扰的她莫名其妙的不安。

伤口痊愈了,两人没人开口赶人走,也没人有要离开的意思。

“星辰远在天边,姐姐近在眼前,对我而言,就可以了。”

俞思年枕着胳膊躺在院子里,姜羌躺在他身侧,隔着窄窄的距离,不觉疏远,倒是显出了几分不安分的暧昧绵长。

“满月如台,月光似银。”俞思年餍足的望着广袤无垠的长空,觉得月亮也好看,星星也好看,夜色深远也是美不胜收,“银台很美,姐姐更甚。”

姜羌脸面微烫,心更烫,跳动的炙热又猛烈,别扭的挤出两个字,“胡说。”

俞思年习惯了这样的姜羌,轻笑了一声,笑弯了嘴角,笑意染了眉眼,也染了身旁的人。

身边有个人好像也还不错,是吧?

深夜有光亮,却还是漆黑一片,浓墨一样的颜色像是能将说出来的所有话都吞噬掉一般,让人能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说话,俞思年随意道:“我家中无人啦,孑然一身,有一点点潇洒吧,姐姐呢?”

姜羌思索片刻,没有隐瞒:“也没有家。”

俞思年没有像平日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不语。直到感受到姜羌的视线,才对她笑了一下,温柔道:“我来了,家算是有了。”

姜羌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像是被他震撼了心,也像是认可,俞思年没忍住咧嘴笑了笑,心中是高兴的。

“我呢,平日闲着就偷鸡摸狗,接活儿了就去杀人放火,不留活口就对了。”俞思年说着,突然心里有些酸胀,情绪有些低落,“活得挺没原则的……”

“是吧?”

再开口,俞思年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这两个字会惊到春夜的月亮和春夜的花鸟,还有这样的春夜。

明明可以隐瞒,却还是选择揭开伤口,这算是赤诚还是傻透了,都取决于听的那个人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他想要得到全部的爱,就要将全部的自己坦诚的暴露在爱的面前,这样在阴沟里讨生活的自己,第一次让他有些难过,局促和自卑。

上一篇:外室撩人 下一篇: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