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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悬黎(219)+番外

作者: 玉珂君 阅读记录

范仁并不屑于与我一介小民提起这事,官威盛然道:“下民岂可妄议朝政大事?”无奈中我取出了荀骓那块铜牌,范仁神色顿时慌乱且恭敬起来。

一通大礼后细细与我说些他所知的战况,三月时北狄突然进犯,边境一连七座城池失守,朝廷大军派去之后已收回四座,目前战事焦灼。北狄不似往年打下几座城,抢完就撤,这回似准备长期作战,双方已对峙两月余,各有胜负。眼下,朝廷军费紧张,国库不足支撑过久的战事。朝廷有令,征丁加捐,亦是战事起时常有举措……

范仁虽性子傲慢些,又养出个跋扈的侄子来,分析起朝政倒也头脑清晰,有条有理。从他话里,我也得知了,北狄人擅骑射,马上功夫好。平野作战,恒晟多次吃亏。

得了想知道的讯息,我便谢过了范主簿。

范仁恭敬着道若有指教随时传他,我倒没什么指教,只是想及时知道战况,范仁应下若有最新战报发到县衙定第一时间送达给我一份。这样倒也好,免去我忧心不得解的苦恼。

战祸起,终究苦的还是百姓。

既是这般的情况,我便减少了去山间的次数了,多数在家里呆着,看些书,或静静歇着,恐错过县里传来的消息。在家时,秦长风家的小孩偶尔会来家里玩一玩。

六婶一家感恩戴德地时常送来米粮蔬果和山货,山里人憨厚,为安他们一家的心,我也拿上些抵去那银两。

村中离开了些年轻人,能凑够银子免去征丁的不多,一时村里不似往日的活波了。百无聊赖中,我只是盼望着范仁能及时将新的战报送与我知晓。

纵再如何不想牵扯了,却也免不得心中牵挂。

或许,这事,只有恒晟大朝得胜,方能解我心中的隐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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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的这日午后,我仍是如常歇在竹椅上,没锁的院门被推开来,吱哑声中我抬头见门口立着一位四五十岁的陌生中年男子。

“你是谁?”我怔怔盯着他时,中年男子先疑惑着问我。

“我?我自是此屋的主人,姓应。大叔可是有事?”我瞧他一身浅蓝布衫,背着行囊,看似行了远路,浑身上下一股风尘仆仆之感。

“屋主?”大叔面相慈祥和善,语气倒是异常疑惑:“姑娘姓应?可知原先的屋主江文元在何处?”

阿元?我不知大叔是何人,提及阿元时,总免不得格外上心:“嗯,我知晓。只是大叔是何人?寻阿元可是有甚事?”

大叔似松了口气,往院中走了几步,神色渐渐缓些道:“应姑娘,我是江训庭,元儿的父亲,烦你告知元儿的下落。”

江训庭?!阿元的爹爹?闻言我无比愕然。

阿元的爹爹不是早在十多年前便过世了么?面前这人面目和善,宽额剑眉,眸间是历经沧桑后积淀的温厚,说话间语气敦厚诚挚不似说谎,只是,这话却让人难以置信。

“阿元……她不在此地。您……您真是阿元的爹爹?可有凭证?”我不能相信他的话,又讷讷道:“阿元的爹爹不是过世了么?您这……”

自称阿元爹爹的江叔问我能否先给他些水喝,我忙给他倒了水。

江叔宽厚笑道,我不信亦是情有可原,他十多年前在边境采药时不慎滚落山间,被好心的北狄牧民无意搭救,只是重伤养了足半年多方渐苏醒,醒转后因伤着腿无法行走,双方战事已结束,他便一直在“敌方”的北狄牧民家养伤,采药治伤。

不幸的是救江叔的牧民在替他采药时被毒蛇所咬,未能救治回来。江叔感念他的恩情,替牧民养护他的老母亲,直到年初牧民母亲过世,江叔方生起返乡之心。此前又值恒晟与北狄战事起,江叔便匆匆避开战区,辗转三个多月方返回江家村来……

十多年前离乡入伍做军医,原以为江叔他亡命疆场。这可真是,十数载的蹉跎,而今已然物是人非了。

阿元她为着没有娘亲,幼时受了许多的委屈,又为着爹爹“命丧边境”,未待及笄便受尽村人的冷落,心中曾格外苦楚。

我顿感命运的捉弄,而今,阿元她在亲生娘亲身边,且阿元忘记了往事,许仍未能忆起她的爹爹。

至于我所要的凭证,江叔笑道江家村成年之人应皆识得他,他们便是凭证。

我寻了旺发去请二姑母一家,闻讯而来的二姑母,秦长风到了小院,惊诧问询过后,确认是江训庭不假,二姑母和秦长风与江叔抱头痛哭了一阵,诉不尽的生离死别又重逢之情。

二姑母嚎啕抹泪,抓着江叔的胳膊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了无数遍,哭腔着道:“我可怜的四弟,你还活着就好,就好哇!”一句话下来,江叔顿时眼圈便红了,清泪直直滑下,喊着“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