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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悬黎(75)+番外

作者: 玉珂君 阅读记录

江耀祖接过册页,翻阅了一页便面色大惊:“妙啊!妙啊!真是好见地啊!……”

他翻了几页,脸色一变再变,眼里的光都要把几张纸点燃了,激动着说:“欢哥儿,这如何使得,这乃惊世奇闻啊!使不得,你收回去吧!”

我知道在这世,书册极为珍贵,对于读书人来说,一册书就是一册宝物。秀才看到的不过我往日从影剧里记住的些杂篇胡乱写下的,本以为没什么用,却见他灼然惊颤,连声称奇言卓识。

“好了,你收下吧!这不值什么,也不知道对你有无益处。我过来顺便你道个别,在此也预祝你金榜题名,折桂蟾宫!”

“这太珍贵了,欢哥儿你就这样赠与小生么?要不小生抄录下来后再还与你!”酸秀才话语紧张,忽而又反应过来问我:“道别?你要走啦?不住四姐儿家了?”

“嗯!准备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我只点头道,“你拿着吧!我用不上。你若有暇,多替我照应照应文元妹妹,噢,让你妹子暇时多去与文元聊聊天也好!”

言罢我便不再管酸秀才抱着十几张纸在那里如痴如醉。择了路,往南边行去。

天南地北,须各自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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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隔间,一夜未眠。

尽欢那十八道祝福,最后那汤“金玉良缘”,真是太苦涩了!想了一夜,甚至想去到卧房里像往日那般,与尽欢睡在一处,照料那酒醉之人。但,终究是害怕,怕心软后我与她的感情又成了催命之刀。她,须得好好活着!

尽欢靠近时,我便察觉,但没睁眼。听尽欢细细低低说着话,原来,尽欢是来道别的!打在我面上的目光很灼热却很轻柔,不敢睁眼去看她,在被子底下紧紧抓着床单。

熟悉的气息忽而靠近了,打在脸上,软软的唇印到颊边,差一点忍不住睁眼了。……只是,我听见尽欢说:“阿元,我走了。再见。”

钝钝麻麻的痛漫过心间,这是逼走了尽欢啊!

眼泪夺眶而出,忍未出声。

院门轻轻的吱哑声,无声的哭泣转为低低的呜咽。抓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脸,哭得肆无忌惮,哭得撕心裂肺。再也没有人来抱着哄着了。

——尽欢,她离开了。离开我了。

哭得累了,嗓子疼,眼睛酸。不同寻常地在床上痴痴躺到近午时才起,亦不敢去追尽欢,兀自陷入苦思。

尽欢走了也好!走了,她才能去过属于她的生活;走了,她才不会被我连累;走了,才能好好活着!

为什么尽欢要是个女子呢?可她就是个女子啊!

家里添置了许许多多东西,衣服被子鞋柜桌凳……可是,自己却觉得院子里格外空旷清冷,家里没有了尽欢,没了不停絮叨逗趣的人,没了温度……

一点也不觉得饿,默默起身,鸡笼里鸡仔们咯咯扑腾,才想到去喂它们,这是尽欢养的鸡仔。她管它们叫小宠物。

回到卧房,看到桌上的钱匣子,打开看看,里面的银钱几乎都在。尽欢没带上一些么?数了数,只少了三十余两,其余都在。

心头忽又难过了起来:这人怎地还是这般傻气!

在卧房里转转,又去院子转了转,不知该做些什么,有些茫然。眼前随处都有尽欢的影子,闭上眼摇了摇头,呆坐了许久。

自己独自生活了两年多其实早就适应了孤独,才与尽欢生活在一起不到一年,现在又是自己一个人了,却突然极为不适。

又回到床边去,把叠放的被子抱在胸前,低头嗅了嗅:是尽欢的味道,淡淡的清香,花草般袭人。

往后,你会,过得很好吧!尽欢。

·

*

我很快就到了广阳县城,寻了成衣铺买了两身男装换上,又购了些随身干粮,去老猎户那里换一把弓,然后背着弓箭行李,寻到车行搭了往南的马车,出城往南行去。

走了几天路,很无所谓,去哪都成,无甚归处。

这一日,我靠在马车窗往外看,路边三不五时颤歪歪走过些衣衫褴褛的人,他们精神萎靡,眼神无光,麻木挪着脚步。马车行了一个时辰,这样的人越来越多,三五成群变成了大群迁徙。难道这是遇上难民了?

“公子,咱们往回避一避吧!路上这怕是遇上流民了。”这一程的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在这里要喊老伯。

“老伯,怎么会有这么多流民?”我问他。

老伯道:“公子没听说?往西边好几个大郡连年干旱,有的地方三年不曾降雨,百姓家年岁无收,可不就举家逃难。”

我很诧异:“天灾这般严重吗?我倒不曾听闻,怎地广阳县这里却没一点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