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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横江(38)

作者: 黄花九梨/Delver 阅读记录

江溯第一次想為傅白露傾盡所有,是傅白露摔斷母親梳子的那天。幾年相處,江溯習慣了挨打,從沒想傅白露會為自己頂撞炎灼,更不敢想他會沖著父親喊,要打就打我。那天,九歲的傅白露讓江溯驚訝,更讓他滿心涌動起難以言喻的情緒。

江溯不知如何表達心中之感,只想將最重的心意親手送給白露——

手工木制梳子并非單純的賠償之物,更是江溯的赤誠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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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傅白露身后,江溯始終看著他的腳腕,看著他跌跌撞撞往前走,看著他孤孤單單的長大。

隨著時間推移,江溯體會到兩人間難以逾越的鴻溝。傅白露以童星身份進入演藝圈,有炎灼的錢進行鋪路,不缺配置與資源。他看著電視里的他,他哭,他笑,他一點一點改變。他們的距離很近,卻又難以逾越。

江溯上了大學,與向日葵短暫交往。女孩子讓江溯明白了一件事,他必須要依靠自己擁有一番天地。只有如此,他才能將視線從傅白露的腳腕處移開,他才能與傅白露平起平坐、四目相對。

江溯為人坦蕩誠懇,他與向日葵分開,同時亦將自己的想法都說與向日葵,希望得到對方的諒解。

向日葵聽完后沉默,道:我不能強迫你。她還說:“你很耀眼,不是一個自卑的人。”

江溯愣住了,自己都覺驚訝。常理來說,從小寄人籬下被當作一只聽話的狗,他的內心深處應盡是自卑。

然,江溯清楚自己位置低微,亦有極強的自尊心,可他卻從不曾看輕自己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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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卑湮滅于何處?

于傅白露經年累月的“需要”與“占有欲”之中。

因為被需要,所以能感受自我存在的價值。

因為被占有,所以傾盡付出之時得以慰藉為回饋。

若是沒有傅白露,江溯不過孤兒院里長大的普通孩子之一。他不會接受更好的教育,不會在這些年審視自己,不會因謹慎而擁有超越年紀的成熟穩重。

若傅白露不將他視為全世界,江溯或許會心生諸多陰霾,而后在自卑中掙扎,一葉障目,失了前進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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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創業之時,幾個合伙人聊天閑談,大家說起賺到第一桶金后有何種心愿想要達成。

有人說要買一座島,而后天天曬太陽,等沒錢了再工作。

有人說要環球旅行,去看看那些只存在于書本里的“遠方”。

江溯沒有參與對話,心中卻有個堅定的答案——

他要為傅白露投資一部電影,一部從資源配置到主創都無可挑剔的電影。炎灼能帶給傅白露的,江溯也要做到。傅白露在炎灼身邊是個小少爺,而他在江溯身邊,不能失去曾擁有的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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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自始至終所有的一切都與傅白露有關。

原來,喜歡上傅白露是一瞬間的事,而江溯早已為這瞬間準備了十年。等待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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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溯不能與傅白露同床共枕,因此只好咬牙在他生日之后第二天,啟程回國。

這決定并非因他是個正人君子,而是江溯渴求一個好的開始,一個能以對等身份展露感情的機會。

“你要是走了,就再別來找我!”傅白露沖著江溯的背影大喊,隨即還哭著道:“我生日只想跟你一起,結果你這么對我!我討厭你,再不理你了。”

江溯握緊拳頭卻不敢回頭,他還需要些時間。不多,再有一點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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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了幾個月,江溯不敢給傅白露打電話,怕他還在生氣。

兩人置氣,總有個先妥協的。圣誕節來臨,傅白露終是忍不住了。

隨即,江溯開啟了空中飛人模式。他去歐洲看他,一次兩次,三次五次。越來越密集。

小少爺失去了暖床哥哥,心中不安,拼了命想要證明自己與過往一樣重要。他裝病,他撒嬌,他為所欲為。

江溯任由傅白露胡鬧,同時在心中有了份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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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白露十七歲生日,江溯依然來了歐洲。同時,他還為他準備了一份禮物。

“你什么時候決定投電影的?”電話里,楊子霖不理解江溯的決定,“不是個小數字。”

“看了一段時間了。這個項目周期長,對咱們來說還算合適。”電影從立項到劇本撰寫,再到前期籌備,整個過程需要兩年時間。江溯此時投資,資金無需一步到位,而后期也可做調整,對于發展中的公司來說壓力不大。

楊子霖沉默片刻,抬高聲音說:“不是錢的問題,是這個決定本身就很魯莽。咱們現在應該把錢用在刀刃上,你——”

“這些我知道。”

既然知道,那便是刻意為之。楊子霖深吸一口氣,“這個電影,你......給白露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