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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横江(7)

作者: 黄花九梨/Delver 阅读记录

那房子對六歲的傅白露來說太大了,里外三層院子,典型的南方秀色庭院。傅白露跨步走進門廳,瞧見院中還站了一個男孩子。

炎灼對傅白露說:“這是江溯,他以后就是你的哥哥。”

江溯比傅白露大五歲,而他和這“空園”一樣,都是傅白露的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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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灼多年經商,總在外應酬,在家的時間極少。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何來兩全其美?炎灼心中系著自己的生意場,與妻子的感情則越來越淡。他的經營主要是船舶生意,靠水吃水,可偏偏名字中帶了“火”。水火相克,生意人難免膈應、心懷芥蒂。炎灼找了風水師傅,對方則說,不宜與子女過于親近,否則家中“火”氣太旺,怕是得燒毀了一方基業。

隨后,炎灼妻子懷孕。兒子出生后,炎灼讓他隨了母親的姓——傅,取名“白露”,望他可沾些水汽。

傅白露出生之后沒多長時間,炎灼終是和妻子形同陌路。離婚之后,母親帶著兒子離開,與炎灼只剩每月的供養費維系了彼此間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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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園”一擲千金,瞧得出炎灼財力雄厚,更別提還隨屋附帶了一個“哥哥”。

傅白露跟著母親到五歲多,而后母親去世,他則不得不與父親相處。炎灼之于傅白露,如同陌生人。父子隔著生分,見面時,小白露連手都不讓他抓,對視片刻更是往后閃退。

相比之下,眼前的“哥哥”顯得更好說話些。

傅白露走到江溯面前,抬起頭看著那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少年,“我叫白露,傅白露。”

十一歲的江溯樣貌俊朗、身形硬挺,黑沉發亮的眼睛透著穩重與純粹。他低下頭與傅白露對視,隨即伸手,“我帶你進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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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南方十分陰冷,寒意順著骨縫往身體里鉆。傅白露手腳發冷,進屋之后脫了鞋子光腳踩在地上。

“過來坐下。”江溯低頭看著他那雙發紅的小腳丫,隨后拉著傅白露走到桌子旁,自己則去打了一盆熱水,“洗洗吧。”

江溯把暖水袋放進傅白露懷里,讓他暖暖手。隨即,江溯蹲在白露身邊,以雙膝點地,抓住他的腳腕輕輕放進那熱水中,“溫度可以嗎?”

傅白露眼中裝上怯色,小腳丫往后收了收。

“別怕,我會照顧你。”江溯抬頭與他對視,勾著嘴角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水溫怎么樣?”

暖意從腳心順著皮膚升騰,白露微微張開嘴,看著江溯愣愣點頭。往后多年,江溯如他所說照顧著傅白露,他以同樣的姿勢為他洗腳,他以同樣的姿態護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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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炎灼將傅白露交到江溯的手里,自己沒有停留的意思。幾年不見的兒子,炎灼亦不知如何相處。

“照顧好他。”臨走之前,炎灼低聲對江溯吩咐了這四個字,語氣不重。江溯抬起頭看著炎灼的眼睛,屏氣斂息、鄭重其事的點頭,“我知道。”

炎灼離開之后,江溯帶著傅白露進屋,而那孩子手里則始終抓著一把木質梳子。江溯帶他進屋坐下,伸手去拿那梳子時卻被傅白露警惕避開,“這是我媽媽的東西。”

江溯聽完點點頭,轉身便去給白露拿水果。管家站在門口看兩個孩子的互動,與江溯擦身而過之時輕聲說了一句,“他是炎董唯一的孩子,是太子爺,你凡事留心。”

“明白。”江溯回頭看向傅白露,而他二人的目光正巧交匯。

午后陽光帶了些暖意,冬日的嚴寒又與屋里的煙火氣形成共鳴——傅白露稚嫩靈動的神情投進江溯的眼中,兩個孩子之間頓生了些一眼萬年的意思。

那把梳子雕刻精美,一直被白露握在手中,誰都不能碰。

據說那梳子是當年炎灼送給妻子的定情之物,同時也是她留給白露唯一的遺物。炎灼的生意從船行開始,以前當學徒時會一些木匠活兒,兩人相識之初過得并不富裕,這梳子意味著結發妻子終生相隨。誰知后來發了家,卻是造化弄人,沒能善始善終。

江溯在傅白露六歲生日這天成為他的“哥哥”,陪著他長大,陪著他在那碩大的“空園”中成為孤獨的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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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給我回來,我在“空園”等你。

炎灼發話,傅白露......壓根不想搭理,“什么,您說什么,我信號不好聽不太清。”

使喚不動傅白露,炎灼掛了電話給江溯來了信息:“你今天把白露給我帶回來。”

炎董發話,江溯不得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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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取消,轉而換成兩張機票。

傅白露蜷起身體窩在頭等艙的座位里,擺半個身子還倚靠江溯,“我怎么總覺得你身上有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