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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鞘(2)+番外

贺孤峰道:“谢非是战败还有方横斜。”

席停云笑意渐敛,眼眸微垂,愁绪如丝,细细密密地纠缠住贺孤峰视线的每个角落道:“城主怕?”

“激将法于我无用。”

席停云咬唇,哀婉欲泣,“我已走投无路。贺城主当真要坐视庄朝颜面扫地?”

“你应该知道,这天下本有一半是我贺家的。”

“城主客气,天下本该姓贺。”

“当今皇帝却姓景。”

“平王未免百姓重遭战火侵害,毅然让位之义举,天下钦佩!”

“不是每个贺家人都如此宽宏大量。”

席停云默然。

贺孤峰道:“要我出手也不是不可以。”

席停云不惊不喜地问道:“城主的条件是……”

贺孤峰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不要一夜雨露,我要一生守候。”

“我并非女儿身。”

“也非男儿身。”

席停云不以为意,笑着抛了个媚眼道:“城主真要与我一生相守?”

贺孤峰道:“你听错了,不是一生相守,是你的一生守候。”

席停云定定地看着,无声叹息道:“平霄城主不愧是平霄城主,一点亏都不肯吃。”

贺孤峰道:“你会找上我,自然也会找他。”

“贺城主年长……”

贺孤峰抬眸。

席停云笑眯眯地接下去道:“更有担当。”

“可是霍决更好骗。”贺孤峰站起来,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笑靥如花,“条件一年内作数。”

青花江,江水清澈如镜,江面平静如镜,因此又名镜江。一艘画舫停泊在江边,雕栏玉砌,美轮美奂,船头放着一张古筝,一根竹笛,一架蜂鼓,虽未奏,乐声却依稀入耳。

未几,乐声越来越近。

不多时,乐队已在近前。

画舫钻出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望着来者,随即双手拢在唇边喊道:“杨大总管!舫主叫你进来品茶!”

乐队骤停,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笑呵呵地跑过来,一身赘肉在跑动中上下跳跃。他边跑边擦汗,好不容易爬上画舫,还来不及喘气就被丫头塞了一方香巾道:“快擦擦,要是让舫主闻到味儿,一定把你踢下船去。”

杨雨稀笑道:“多谢绿湖姐姐提醒。”他说着就抬步往里走,却被绿湖一把抓住。

“你去哪里?”

“不是你说舫主请我品茶?”

绿湖呵呵笑道:“我骗你的,你也信。”

“骗我?”杨雨稀脸绿了。

绿湖道:“谁让你一大早敲锣打鼓扰人清梦。”

杨雨稀道:“舫主还未起身?”

“还未。”回答的声音却是从画舫里出来的。一个青年公子掀帘而出,俊俏的面容上满是餍足后的笑意。

“未敢请教……”杨雨稀抱拳。

青年摇了摇扇子,傲慢道:“武女子。”

一个男人名叫女子多少有些奇怪,换做旁人,杨雨稀一定笑出来。可如今他一点都不想笑,因为他姓武。姓武名女子的人世上绝不多,恰好,天机府便有一个。

“原来是天机府主的右臂。”杨雨稀意味深长道,“不知武公子大驾光临南疆,杨雨稀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不知武公子来此有何贵干,若有需要在下效劳之处,万毋客气。”

“难道你看不出我是为画姬而来?”武女子收扇一笑道,“我差点忘了,南疆王似乎也对画姬情有独钟。”

杨雨稀笑而不语。

武女子扇子轻敲手掌,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虽晚到一个月,但幸好没让王爷捷足先登。”

杨雨稀转身,冲画舫拱手道:“杨雨稀向画姬姑娘请安。”说罢,扭头就走。

武女子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不轻不重,正好确保对方能听到。

乐队大张旗鼓而来,静寂无声而走,正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武女子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半晌,才收起傲慢之色,回身入画舫。

姿容绝世的女子斜倚在榻上,身上披着一层蝉翼般的薄被,被下好似未着寸缕,露出半碗酥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武公子,好威风啊好威风,好得意啊好得意。”

武女子目不斜视地看着窗,“傲睥天下的霍决为得舫主青睐,居然费心找乐队来投舫主喜好。舫主难道真的毫不心动?”

画姬笑道:“霍决这样的人,自然是每个女人都会为之心动的。”

武女子道:“舫主不怪在下造谣?”

画姬道:“霍决心高气傲,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想得到。所以,你是帮我。”

武女子道:“是互相帮助。”

画姬幽幽地叹气道:“可是府主的愿望并不那么容易达成。霍决小事都听我的,可是出南疆应战这样的大事却怎么都不肯松口。”

武女子道:“舫主提了?”

“不曾。”画姬道,“有些事是不需要亲口说也知道答案。”

“还请舫主再接再厉。”武女子站起身,正要往里走,就见画姬突然掀被而起,赤|裸着从背后抱住他,身体若有似无地摩擦他的后背,一双玉手从他的面容极慢又极轻柔地往下摸索。

她是新天下第一画舫的舫主,对付男人的手段自不必提,同样的抚摸在她做来,便是说不出的销魂蚀骨。

武女子等她摸到小腹,才面色平静地拉开她。

画姬笑了,“果然是席大总管。”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

投石问路(二)

她见对方侧头定定地看着自己,微笑道:“江湖传言千面狐席停云不但精通易容之术,而且善于模仿,任何人只要被他看上一眼,就能模仿得惟妙惟肖,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席停云淡然道:“江湖传言不可信。如舫主这般人物,莫说看一眼,便是看上十年,也难模仿风致于万分之一。”

画姬掩嘴笑道:“席大总管的嘴真是比蜜还甜,我差点就信了。可惜我刚刚听说席大总管借着紫纱夫人的样子单枪匹马杀上了平霄城,深得平霄城主的青睐。紫纱夫人是我的师姐,她做到的事我至今连边都没摸上,相较之下,我才是那个难以模仿风致于万一之人。说起来,我突然有点嫉妒席大总管的千面之才了。”

席停云道:“在舫主面前,我的千面与一面无异。”

画姬侧首,酥胸有意无意地摩擦着他的手臂。纵然席停云无法消受她的销魂手段,她仍不肯轻易罢手。“席大总管与天机府主的交情天下皆知。武女子是天机府主的左膀右臂之一,总管自然对他知之甚详,总管易容成他原是最妥当不过的。可惜,总管忘了,男人总有几样事情是连至交都不会说的。”

席停云展眉,“舫主好手段。”

画姬苦笑一声,退后两步,仪态万千地倒回榻上,拉过被子随手一盖,轻笑道:“画姬有的,不过是一具肉|体,两分狐媚,三分小心罢了。南疆王不是武女子,要请他出山,非非常手段不可,画姬江郎才尽,以后还看席大总管大展身手。”

席停云微笑道:“南疆王已是舫主裙下之臣,我要做的,不过是顺手推舟。”

画姬笑而不语。

席停云入内舱。

不多时,绿湖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在见到席停云背影的刹那沉静下来,恭敬道:“总管大人。”

席停云侧耳听了会儿外头的动静,才转过头来,“押宝不能只押一注。”

绿湖道:“大人要放弃画姬?”

席停云道:“难得画姬走到了这一步,弃之可惜,不妨多管齐下。”

绿湖道:“画姬是当世难得美人,能在姿色、才情、艳名上一较高下的只有不知所踪的紫纱夫人,被皇上藏入深宫的牡丹妃,以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雅阁阁主百香凝。这三位都不好找。”

席停云打开扇子,慢慢地摇着,“南疆王不止好美人,而且好马,好酒,好胜。”

绿湖疑惑道:“好胜?”

“好胜。”

天下第一画舫是个虚衔,其意与天下第一花魁近似,只是天下第一花魁都是自称的,谁也不服谁,天下第一画舫却是文人墨客公举出来的,三年一度,非色艺俱佳、艳冠群芳者不能胜任。

因此画姬弹了一宿琴之后,岸边已经坐满了闻讯赶来的人。

席停云顶着武女子的脸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眼眸透露的深情令谁都不会怀疑这个青年对画姬的迷恋。

琴声从疾转缓,以勾而终。

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随即越来越密,越来越多。

“姑娘,弹得真好,听了一晚上,一点都不困!”一个莽汉子站起身,手里晃着酒壶,说话有些大舌头。

画姬望着他,笑容可掬,“能令南疆六大首领之一的赦僙(guang)首领一夜不眠聆听画姬琴声,是画姬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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