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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鞘(26)+番外

他在房中坐了没多久,衙门的人就跑来问案。

他自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一味地附和霍决,只说什么都没听到。

捕快们也不指望从他们嘴巴里探听到什么,例行公事地问完就走。

中午有人送饭。

霍决和他吃过午饭,又睡起午觉来。

席停云跟着打了个盹儿,醒来时,霍决正坐在桌边看他。

一个人睡觉醒来发现另一个人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实在是件怪异的事,尤其看自己的还是个男人。

“王爷,你醒了。”他不动声色地坐起来。

霍决十分自然地收回目光,平静道:“来下棋。”他面前放着一张棋盘,还有两个装满棋子的棋碗。

席停云在他对面走下,苦笑一声道:“我只会下一种棋……臭棋。”

霍决道:“无妨。我只怕一种棋,悔棋。”

席停云只好赶鸭子上架地拿起棋子。

“下棋若是没有赌注,就太无趣了。”霍决拿起棋子,在指尖轻轻地翻弄。

席停云叹气道:“王爷若有什么吩咐,不妨直接开口。”

霍决抬眸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希望我出战吗?”

席停云抓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

“也可。”施施然地抛下诱饵。

席停云觉得这个场景十分眼熟。“明知是输,我何必找不痛快?”

霍决道:“又不是第一次。”

席停云下棋的手指僵住,半晌才道:“几时发现的?”

“比你想象中早一些。”霍决道,“武女子绝不会这么轻易死。所以武女子是假的,而能够将武女子假扮的如此惟妙惟肖之人……不做第二人想。我唯一庆幸的是,这出戏你没有演到最终。”

若是演到最终,死的那个人就是他。席停云看着霍决落子,手里的棋子迟迟未下。

“王爷还未说你的赌注。”席停云的子终于落下。

霍决道:“上一次是弹琴,这次及……为我舞一曲吧。”

席停云微讶。他想过很多霍决可能提出的条件,包括卸下伪装,却从未想到竟然与第一次提出的条件如此相似。

霍决道:“若是为难,你可以不输。”

席停云笑了笑,“还请王爷手下留情。”

一局定输赢。

席停云输,霍决赢。

“你欠我一支舞。”霍决道。

席停云对结果早有所料,落落大方地放下棋子道:“王爷想要何时观看?”

霍决看了看天色,“改日。”

“哦?”席停云看出他今日另有安排。

霍决道:“今日,我们还要接客。”

席停云:“……”

客人很快到来。

席停云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意外,但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个客人的出现应该算情理之中。

“美人!”来人色迷迷地喊着,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门。

平地风波(九)

屋里没点灯,三个人的气氛有些古怪。

颜初一率先打破沉凝道:“谁先唱个小曲儿?”

席停云看了霍决一眼,开口就是清亮的南疆小曲儿。

这小曲儿卖面的时候霍决听过几次,却不如此时婉转动听。

颜初一趁机压低声音道:“文先生不是那飞龙。”

席停云目光闪了闪。

“和那味辛一样的易容手法。”颜初一道,“看来那飞龙身后的确有一位相当了得的易容高手。”

霍决道:“怎么死的?”

颜初一知道他是问文先生,低声道:“他从地道离开,不防被里面的人暗算了。我追出地道近一里路才追上,是个杀手,至死不知幕后主使者是谁。不过,知道这条密道,已经暴露了那个人的身份。”

霍决颔首不语。

席停云唱完,颜初一发出哈哈的大笑声,“唱得好!来,给爷亲一个。”

霍决和席停云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颜初一自觉地啄了下手背,“来来来,喝酒,吃菜!”

……

席停云干咳一声道:“客官,你还没叫菜。”

“……”颜初一开门道,“老鸨,上菜!”

吃饭的当口儿,席停云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颜初一是霍决的人。

第二,霍决依旧怀疑那飞龙。

这个怀疑他也有。怀疑的根源就在那味辛,这个人活着死了都蹊跷。就好像自己之前疑惑的那样,况照召集人马讨伐那飞龙,他一个那飞龙的死对头眼巴巴地易容着赶去做什么?不是替死?果然,况照还没出手,他就真的替死了。之后,那飞龙名正言顺地出现,洗白……

那味辛糊里糊涂地举动似乎只成全了他。去掉似乎,这件事就说通了。那味辛是那飞龙的人,那飞龙想要脱身,所以编造了一个被驱逐被背叛的谎言,找一个替死鬼背黑锅。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从颜初一的只字片语中,席停云已然确定关于这点他们不谋而合。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是,文先生又是什么来路?他的声音与那飞龙神似,难道又是那飞龙的替死鬼?那这次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颜初一十分善解人意地主动提起这个话题,“那飞龙找个人假扮自己出面,显然是想到了会遭遇不测。他与况照的关系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

霍决道:“也许是防你。”

颜初一笑道:“防我做什么。他知道我不会动他。我们六个人里头,就平主这个小没脑袋会傻乎乎地被他们牵着走。人家说那飞龙投靠庞小大他就信了。”

霍决道:“因为他太讨厌你。”

颜初一笑容一僵,无奈地叹气道:“他这个人真是小气。”

霍决道:“你若是与他易地而处?”

颜初一道:“我一定很开心。”

“真的?”

“当然。”颜初一自恋地摸着自己的脸,“像我这样集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温柔多情于一身的……”

霍决冷冷地打断他,“文先生为何姓文?”

颜初一道:“我估摸着,他是想让人觉得自己和文思思有些关系吧。”他说得很坦然,丝毫没有避忌席停云的意思。倒是席停云自己微感不自在。“那飞龙一边吊着况照的胃口,一边又与我们接触,一定会惹怒况照。文先生的死是前兆,看吧,精彩的一定在后头。”

霍决突然夹了一筷子的菜给席停云。

席停云愣了下神。

颜初一笑嘻嘻地把碗递过去。

霍决拿过来舀了碗汤。

颜初一受宠若惊地要接,就看到那汤连着碗一起到了席停云的面前。

“……”

颜初一用手挠了挠鼻子道:“照那飞龙和况照交流的蛛丝马迹,王妃失踪可能与他们有关。”

霍决道:“这一点,父王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颜初一惊讶道:“那王爷为何……”不动手?

霍决没回答。

颜初一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莽撞,呵呵一笑,开始真正地吃花酒——

“来,再给爷唱个小曲儿!”

“……”

“哎呀,伏在爷的耳边小声唱果然更有情趣。”唉,这大概是他吃花酒吃得最憋屈的一次,对方不配合,自己还得自己找台阶下。

花酒吃了近一个时辰,颜初一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霍决突然道:“父王始终相信母妃未死。”

席停云一时没反应过来,将这句话颠来倒去回味了两遍才知道他在解释颜初一当时的问题。如此说来,老王爷是坚信况照虎毒不食妹,所以才放之任之?可纵然是妻舅,男人也不愿意让妻子落入别人之手吧?难道这里面又有什么缘故?

南疆这水真是越看越浑。

“我也相信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席停云看出霍决对这位南疆老王妃感情非同一般。

霍决笑了笑。

他极少笑,仅有的几次却易了容,席停云暗暗惋惜。若是原本那张脸,不知有多么惊艳。

霍决道:“我们晚上走。”

席停云问道:“去哪里?”

霍决道:“回家。”

席停云突然想起了文思思,想起了他和霍决的十天之约。如果那个文先生说的话是真的,那杀画姬和“武女子”的凶手也算有了眉目。

他想文思思的同时,文思思也在想他。

“师爷下一步打算如何走?”小山一边帮他扇扇子,一边好奇地问恩。

文思思道:“等。”

“等十天?”小山皱眉道,“难道什么都不做?”

文思思嘿嘿一笑道:“我在南疆,便够了。”

“我不懂。”

“我在此,朝廷在此。”

小山想了想道:“可席总管不是已经在南疆了吗?”

文思思叹气道:“他啊,和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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