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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鞘(64)+番外

方横斜不以为意地微笑道:“小病不顾,大病难治。你下去休息吧。”

“多谢府主。”文思思懒洋洋地起身,又顿住脚步,“听说平霄城主也在京师。”

“我也听说了。”

“皇上一直忌惮北城南疆,如今有一网打尽的机会,想必府主不会错过。”

方横斜道:“你想去?”

文思思道:“比起找南疆王的麻烦,我倒更想会一会这位贺城主。可惜我头晕目眩四肢无力,仍是心有余力不足。”他叹气出门,慢悠悠地拐出长廊,立刻健步如飞。

长廊另一侧,小卷端茶走来。

方横斜不等他入内,便道:“我闻到了紫仙露的味道。”

小卷谄媚地笑笑,“主人好鼻子!”

“可惜最近不太爱喝。”

“为何?”小卷大惊。

“每次喝你泡的紫仙露,就要为你闯的祸收拾残局。”

“这次不是!我保证。”

“那更糟糕。”方横斜搁笔。

小卷道:“主人知道我想求什么?”

“除了求情之外,还能求什么?”

小卷将紫仙露放下,期待地望着他,“那有没有用?”

方横斜道:“你认为各州府的官兵能够杀得了打败阿裘的南疆王、千变万化的千面狐和对天机府了若指掌的武女子联手吗?”

小卷嘿嘿笑道:“他们不足为虑,我希望府主能手下留情。”

方横斜笑道:“我为何要手下留情?”

“府主忘了?当初你希望席停云留在南疆,远离京师。如今他们正往南疆跑啊。”

方横斜叹息道:“我原希望他能远离纷争,至少不要那么快,却没想到这场纷争来得更快。”

小卷道:“只要府主放他们回去,一切都会各归各位。”

“太迟了。”

“太迟?”

“我已经派人向宫中报信,相信很快就有消息。”

小卷皱眉道:“皇上沉迷享乐,不问政事已久……”他脸色蓦然一变,“千岁爷!”

若说千面狐席停云的神秘来自于他千变万化的容貌,千里眼翟通的神秘来自于他飘忽不定的行踪,那么,千岁爷的神秘就来自于他的本身。除了皇帝之外谁都不知道千岁爷究竟是谁,只知道当别人意识到他的存在时,他必然已经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方横斜道:“我记得当时还有翟通在场。纵然不报,结果也是一样。”

小卷道:“难道我们只能坐视他们被追杀?”

“当然不能。”

“主人?”

“命人画下他们三人的画像,张贴各州府悬赏缉拿……死活不论!”

小卷吃惊地张大嘴巴,“主人?”

方横斜捧起茶碗,啜了一口,“好茶。”

一时间,各州府风声鹤唳!

方横斜坐镇天机府,每日都能收到来自各州府的驿报,内容极为相似,大抵是某地抓住席停云,某地出现霍决尸体,某地疑现武女子的踪影。

文思思每日都来听“好消息”。

“看来,要抓住席停云,比战胜霍决更难。”

方横斜看着文思思幸灾乐祸的笑容,淡然道:“你猜,翟通能不能找到他们?”

文思思笑容一敛,“大内总管跑路了,他这个大内副总管理当守在皇城中侍候皇帝才是,怎能擅离职守?”

方横斜道:“希望他抱持与你一样的想法。”

文思思有点不安,“近来没什么事用得着他跑腿吗?”

方横斜道:“缉拿南疆王算不算?”

文思思沉默了半晌,问道:“你猜,思友他们究竟藏在哪里?”

席停云没有藏,而是挽着霍决的胳膊,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

“娘子饿不饿?”霍决见到路边的面摊,眼睛一亮,立刻停住脚步。

席停云温柔地笑道:“听相公的。”

两人相携进了面摊,各要了一碗凉面。刚坐下没多久,一个挑着两筐鸡蛋的大汉在他们对面坐下,擦了擦满头大汗道:“老人家,搭个桌!”

穷追猛打(九)

霍决低头吃面,没理他。席停云和善地笑了笑,“这鸡蛋瞅着真新鲜。”

大汉道:“早上刚在村里收起来的,可惜跑了一天没卖几个。要不大娘带几个?”

席停云摇头道:“我们赶路,带着鸡蛋不方便。”

“这倒是,这东西碰不得撞不得的。两位老人家去哪儿啊?”

“我们去……”

话刚说一遍,就被突如其来的吆喝声打断。

大汉回头,就看到一群官兵手里拿着画像,呼呼喝喝地顺着大街盘查,见人就抓。

席停云惊骇地缩进霍决怀里。

霍决搂着他往边上逃。

“站住!”一个官兵眼明手快地跳进来,一把揪住席停云的肩膀。

席停云尖叫一声,身体往后倒去,仰面半躺在地上,手里还死死地抓着霍决的手不肯放,嘴里不停地叫道:“相公,相公,要死人了……”

“你,你放开她……”霍决惊怕地抖着身体,半蹲下|身,两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

官兵看清他们的脸,转身要走,之前一张桌子上吃面的大汉身体突然歪了一下,撞在官兵身上。官兵猝不及防之下,被撞得往后一退,一脚踩在席停云的小腿上。

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

席停云痛叫一声,整个人趴在霍决身上,身体战栗不止,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头上滑落下来,一双手紧紧地抱着霍决,仿佛要将身上的痛楚分一半给自己的老伴。

霍决低着头,姿势略微有些奇怪,像是要抱自己的娘子起来,又像是被娘子勒得太紧想要挣扎开。

官兵啐了一口。

大汉似乎想冲过来看看,却被官兵一把抓走了。

四周的骚动慢慢停止。

食客盈门的面铺只剩下寥寥几个,三三两两凄凄凉凉地起身往外走,面铺老板都被抓了去,只留下冒着热烟的锅。

霍决抱着席停云,眼角余怒微消,沉声道:“我背你。”

“好啊。”

“我们先在客栈住一晚再走。”

“相公想去报仇?”席停云话中带笑。

霍决低头,正好对上席停云狡黠的眸光,“你的脚……”

席停云抓着自己的手腕,突然发出咔嚓一声。

这次霍决听得很清楚,声音是从席停云喉咙传出来的。

席停云垂首道:“相公背我。”

霍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转身将他背起来。

席停云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道:“那个人可能是千岁爷手下的千夜卫。他对我们起了疑,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要尽快离开。”

“嗯。”

殿内门窗尽敞,炉中香随风弥漫,殿中器物焕然一新。

可千岁爷进来的刹那还是闻到了一股糜烂至极的**气味。这股**并不掩藏在炉香里,而是深深地渗透在这座大殿的每一根梁柱中,只要闭上眼睛,喘息和嘶吼就会从静谧的大殿内流窜出来。

“你来了。”屏风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踱步而出。他骨架很大,很挺,金灿灿的龙袍穿在身上显得十分熨帖。可是千岁爷知道,这具看似威武的身躯早被近十年毫无节制的荒诞淫|乱生涯蛀成一具空壳。

“参见皇上。”千岁爷收敛心思,躬身行礼。

皇帝走到他面前,龙袍上的绣龙瞪大双眼看着他,仿佛天子之目。“抓到了吗?”

“没有。”

皇帝沉默,胸口的龙仿佛怒目而视!

过了好半晌,皇帝才挪开步子,“朕以为有你在,朕可高枕无忧。”

千岁爷道:“可惜皇上身边不止有我。”

“你说谁?”

“那个明知席停云擅长易容之术却将他的画像昭告各州府之人。”

“有何不妥?”

千岁爷道:“各州府若不知道席停云等人的容貌,便会本着宁枉毋纵之心彻底严查。可他们知道之后,自然会将注意力转到那些容貌相似之人身上,这对擅长易容的席停云来说,简直如鱼得水。他只要略施小计,就能将声东击西、瞒天过海之计使得炉火纯青。”

皇帝不置可否,“翟通不是助你一臂之力了吗?”

千岁爷道:“他很努力,可惜,只是个副总管。”

皇帝道:“正因为他是副总管,所以才很努力。”

大内总管和副总管是所有净身入宫之人的目标,要站到那样高位,必要踏着其他人当垫脚石,即使不为野心,也为了生存。席停云和翟通虽然各拜名师,各有所学,可是入宫之后,两人的明争暗斗便没有停止过。这也是席停云与天机府走近的原因——皇宫很难有真正的朋友。

可是这一点却犯了皇帝的大忌。皇帝再怎么宠信方横斜,也决不允许他将势力延伸到自己龙榻之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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