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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初始的雪(7)

安格斯有些别扭的把手缩了回去。现在他还是拒绝别人抚摸或者触碰他。尤其在睡眠当中,一旦动了他,反应会很大。

十二冲安格斯笑了下,他的笑容真的很诱惑。安格斯出现一种眩晕的表情,这样的表情十二在许多地方看到过,他并不希罕。他继续施展着他的伎俩:“外面阳光很好,我们出去转转吧。”

安格斯看着十二,有些犹豫,他始终把自己定位在囚徒的位置,可以出去吗?可以像别人那样再次享受到阳光的照射吗?他看着十二。带着一丝期盼,安格斯的眼神很灵动,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十二一般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一点上,包括亚海医生都觉得是个奇迹。

十二弯腰,抱起安格斯。安格斯有些羞涩。他忘记了许多事情,甚至他把自己的本性都催眠了。但是他确定这样温柔的抱着他享受阳光的人,再之前肯定是没有过的。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十二的脸,一直看着,一直看到太阳晃了眼睛。

安格斯看着十二远去的身影,此刻他已经沐浴在了温暖的阳光下,他低着头靠着轮椅上,他回忆着十二每句话,每个动作,他真的很想和这个人说谢谢。承蒙他不嫌弃自己的肮脏,承蒙他的照顾,自己感觉人生还不那么丑陋,想想这些日子,简直像做梦一般。

十二走到一边的房屋柱子背后观察着安格斯,那个人没有露出他期盼的表情,他没有仰着脑袋去感受阳光,相反他一直平视前方。他在考虑着什么问题。思考中的安格斯,似乎不是十二所认知的安格斯。他更加成熟,甚至他是异常冷静的。偶尔他会伸出那只唯一可以自由活动的手去接着温暖的光线,等那只手被晒热了,他会抚摸自己的脚,他的脚还很疼吗?十二从来没有在安格斯的脸上看到过更多的关于疼痛的表情,和意思。他的忍耐是十二本人也自愧不如的。

阳光越来越大,安格斯被晒的头昏脑胀。他的身边就是召唤仆人的铃铛,可是他始终没拿起它。他害怕给别人添麻烦,他转头看下卧室的方向,然后慢慢的艰难的拿那只唯一好的手推动轮子。十二是故意的,他没有为安格斯准备先进的带有智脑的轮椅。他给他准备的是最原始,最普通的轮椅,他想叫他依赖他,离不开他,然后他的目的就会达到了。关于他目的的这个问题,十二没细想,反正他就是不喜欢那个人干净的笑容,不喜欢那个人无欲无求的样子,不喜欢那个人可以从一个苹果就能找到幸福的样子,不喜欢……

安格斯转动着轮子,他只能在一边使劲,所以轮椅理所当然的转起圈来。安格斯更加眩晕了,他伸出手想抓那个铃铛,但是很快又把手缩了回去,然后他很认命的露出无奈的笑容仰面躺下。他的胳膊挡在脸上,十二看着那个人嘴角露出的无奈却也不错的笑容,于是他更加愤恨了。

十二就在那个柱子后面看着那个人,海岛上的阳光是猛烈的,正常人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是长期没被阳光直接照射的安格斯。十二站在那里,冰冷的看着安格斯,安格斯如果能无意看到,他一定会发现,那么温柔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笑容。

终于,安格斯的手缓缓的跌落在轮椅的一侧。脑袋倒到一边。十二知道,那个人终于中暑了。他慢慢的走过去,弯腰看着这个人,他竟然还带着笑容。他怎么可以这样“无耻”的笑呢,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十二伸出手去抓住他的下巴,把他嘴角的笑容生生的按了回去。

安格斯在睡梦中,最怕别人碰他。即使中暑昏迷,他的肌体也会自然反应。当十二把手按到他的嘴角那刻,安格斯那只会动的左手突然准确无误的抓向十二的咽喉。十二当然不会被他抓到,但是还是吓了一跳。他把安格斯的手束缚着抱起他。终于第一次露出笑容。这就是沉睡在你身体里的另外一个安格斯吗?有趣,实在是有趣的很。这个游戏真的很好玩。

安格斯睁开眼,他再次回到了蔷薇卧室。十二抓着他的手,见他清醒顿时带着抱歉和心疼的语调甚至话音里还有一些气愤的味道:“抱歉,我被事情耽搁了。你怎么这样傻。就不会叫人帮忙吗?“安格斯强忍着恶心,冲他笑下摇头。

“医生刚才给你吃了药了,那些失职的人我已经处罚过了。放心下次一定不会这样疏忽了。”十二突然抓起他的受伤的手,轻轻在他手背吻了下。

安格斯震惊着十二的话,有人被他连累了,有人因为他被处罚了。他不是故意的,他不想这样的。他甚至忘记从十二的手里抽回他那只受伤的右手,等他发现,十二已经亲吻完毕。安格斯带着不敢相信,甚至是强忍着某种情绪的表情看着十二。他猛烈的摇头。于是他的脑袋更加眩晕。

“安格斯,不是你的错对吧,发生了那些事情,不是你自愿的对吧?那么你又有什么错呢。请原谅我的词语贫乏,我只能这样劝解你。相信我好吗?一切都会好的,再没人能伤害你了。”十二按住他的脑袋,他看着安格斯温柔的安慰。

安格斯看着他,他不相信,是人就不会相信,怎么可能?大象和蚂蚁怎么会有爱呢?

第9章 手帕

“这是这个月第四回械斗了。惠菩岛黑帮和新大洋塔格海峡的黑帮都损失惨重。”熊一面无表情的汇报着。

十二很高兴听到这样的消息,这正是他一手导演的戏剧啊,现在正是高潮阶段呢。

“那么,现在谁拿到了那支可爱的瓶子了?”十二问熊一。

“先生,他们的械斗并非为了那只瓶子,他们抢的是箱子里除了那支瓶子的其他物品。那支瓶子现在丢在银行的保险柜。”熊一简洁又清楚的回答了十二的问题。

十二有些惊讶,漂亮媚惑的脸上一脸的不置信。怎么可能,人不是最贪婪,最自私的吗?

“熊一…先生,您能告诉我,那些人到底怎么了吗?请以他们的角度来回答我的问题。”十二不满的看着熊一。

“抱歉先生,您从来没有按照正常人的尺度来训练我和教育我,所以我无法把自己看待成一个正常人去回答您的问题。”看看吧,更加简洁清楚的回答啊。

十二恼火的把材料丢到窗户上,啊,是吗?你们在责怪我吗?他挥手示意熊一退下,他却没看到,熊一的表情非常近似的,每次十二做了恶作剧之后他会流露出这样狡诈,一肚子坏水的表情。

十二突然觉得无比空虚,他的内心充满了与世隔绝的阴暗和犹豫。他迫切的需要找人谈下,于是他站起来向外走去,十二在他建造巨大的宫殿里转了几圈。却发现这里的人都被他训练成了怪物,他找了几个人,话题才打开,却发现这里没有一个人有正常的思维。

他真的想抓住某一个人的脖子大声说:“请容许我,好歹把我的意思表达完,你们再说你们的……意见好吗?”可惜每个人看到他就是那么几句话:“是。好的……”一定会令您满意种种之类。

安格斯坐在窗台前呆呆的看着外面,外面正在下着小雨,这是岛屿特有的天气,他喜欢看下雨。好像要把一切都洗刷干净的感觉。十二推开门走了进来。安格斯看着他,显然,十二的表情流露出的是一种属于他的特有的物理型抑郁。

“你知道吗?一只熊很费劲的建造好一所房子,可是它却发现,那房子它根本住不进去……”十二开始厌烦的胡说八道起来。

安格斯安静的听着他的胡说八道,然后突然发现,十二美丽的发丝上全是雨水。大概是在某个地方淋了雨吧?安格斯犹豫了下,从身边拿过一条手帕,他有些惶恐的想擦他的头发,但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于是他的手停到空中。

十二看着那个犹豫的手帕,犹如被雷电击打了一般。他想曾经有个人也拿着手帕,想擦去他脸上的泥巴。“如果你愿意,或者不嫌弃,我这里有手帕。”那个人就是这样说的,可惜当时十二对他的回答是,豪不客气的拍掉他的手。

十二拉下身下的凳子慢慢向前接近安格斯。他低下头:“请帮我擦下好吗?谢谢了。”

安格斯犹豫了一会,接着认真的擦起十二的头发,他的手是颤抖着的。他诚惶诚恐。是的。他几乎怀抱着虔诚的态度去擦着十二的头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十二突然抱住了安格斯。抱的紧紧的。他喃喃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拒绝你。我只是很胆怯。我是如此肮脏。我害怕别人的爱。请原谅我……”

安格斯睁大了眼睛。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十二这些话绝对不是对他说的。绝对不是。他怎么能用肮脏来形容自己呢。在安格斯的眼睛里,十二是犹如神一般存在的人啊,他甚至觉得自己触摸他都是一种极大的亵渎。他挣扎了一下。

“别动好吗?求你了。再叫我抱一会。就一小会。”十二更加收紧胳膊。

安格斯苍白的脸挂上了淡淡的红润,他犹豫了很久,接着他用他那只唯一能使得上力气的胳膊紧紧抱住这个人。啊。好像。他被需要了。他闭起眼睛和这个人相拥。

惠菩岛的一个酒吧。酒吧内汇集了无数的顾客。奇怪的是,这些顾客都异常安静,他们的视线都注视着吧台那个喝着闷酒胡言乱语的男人,那个男人是他们的老大,他们的教父领导者杜克。杜克猛的喝下一杯烈酒,回身抓住一个酒保。用哀求的态度问他:“我们去流浪好吗?走遍全世界,好吗?”酒保吓的把手里的托盘掉在地上。杜克推开他,很认真的说:“不对。不是他。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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