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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鹿(41)+番外

“师父!”林信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捏碎两块鹿璃吸饱了灵力,屈指作鹰爪状,用刚跟朱星离学会还不慎熟练的御魂术将那缕神魂牢牢抓住。

神魂离体是非常脆弱的,林信怕伤到他,只能用大量的灵力包裹住手掌,双手捧着那神魂往朱星离的住处快步跑去。

他不能松手,神魂如轻烟,一阵风都会把他吹跑,松手了再去抓,又要从头开始。灵力消耗得极快,林信感觉到眼前一阵一阵的模糊,汗如雨下。越是紧张,就越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神魂突然立体,要么是中了邪术,要么是肉身死亡。难道天道当真是有定数,被他拼了命留下来的师父,终究还是留不住吗?

强烈的不甘冲上头顶,林信转头四顾,看到了路过的钟家兄弟,“你们两个,快过来帮帮我!”

钟有玉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林信,“帮你什么?”看着林信奇怪的姿势,顿觉有诈,“我去叫沈大来啊。”说罢,冲弟弟挤挤眼,转身就跑。

钟无墨迟疑了一下,看看笑着跑开的兄长,再看看脸色不大对的林信,还是走了过去,“怎么帮你?”

“快,给我点灵力,我撑不住了。”林信的嘴角突然沁出血来。

钟无墨不再迟疑,单手贴到他后心,将一股充沛的灵力输进去。

林信再次有了力气,牢牢抓住那道神魂,快步往里跑去。钟无墨不放心地跟着他,径直进到朱星离平日休息的屋里。

身着绛红鲛绡的男人,正盘腿坐在坐席上,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

林信咬牙,盘膝坐到他对面,将手中的神魂慢慢推过去,而后咬破手指,在朱星离额头快速画符,几笔勾成,在眉心重重一点,大喝一声:“魂归!”

“咳咳……”朱星离呛咳了一下,睁开眼,看到满眼焦急的徒弟,奇道,“信儿,你怎么在这里?”

林信单手撑着身体急速喘息,喘够了才抬头瞪他,“我在外头瞧见了你的神魂!”

“呀!”朱星离一拍脑袋,捡起旁边一本破破烂烂的古书,“我在古籍上瞧见一个秘法,叫神魂出窍,还真练成了!”

“练成个屁!”林信抓过那本书摔到地上,“要不是遇见我,你就死了!”

钟无墨第一次瞧见敢这么骂师父的徒弟,不由得将眼睛瞪大了一圈。

当着外人的面被徒弟教训有些丢脸,朱星离板起脸试图装装样子,忽见林信吐出一口血来,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将人捞过来。

“你说你,着什么急,凡人的死魂尚能滞留七日,我这生魂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消散,”朱星离说着,把徒弟抱进怀里,单手贴着他后心将灵力导入,梳理他急火攻心造成的灵脉岔气,“你怎么会魂魄归体?”

“这不是回魂,是移魂术。”以前他闲着没事瞎琢磨的,民间常有鬼附身,便是魂魄入了他人的身体。他曾经尝试把刚死的魂挪到别人身上,还真成功了。不过因为魂与肉体中的魄不符,只能呆一会儿。方才便是想着,若是师父死了,他就先把魂魄禁锢在肉身上,想法子救活他。

林信趴在师父肩头,有些蔫蔫的,见钟无墨直勾勾地看着他,抬头道,“简言兄,今日多亏了你,我林信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可以帮你做一件事。”

割鹿侯承诺的一件事,关键时刻可以救命。

不过如今的钟无墨尚不知这个承诺的价值,摇头道:“举手之劳,不必介怀。”说罢,转身就走了。

林信也没多说,由着师父给自己输了过多的灵力,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朱星离,算我求你,求求你,长命百岁好不好?”

朱星离停下输灵力的手,像小时候哄他睡觉时那样,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乖,不怕。”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楼楼:横卧病榻,不知媳妇在哪里

师父:(唱)信信在哪里呀,信信在哪里,信信在那亲亲师父的怀抱里

楼楼:= =

第45章 伐檀(六)

汹涌而来的委屈让林信有些无所适从, 果然有师父在身边人就会变得软弱, 这样不好。从师父怀里滚出来,翻开药箱子摸出一瓶药,涂在被咬了三次的可怜手指上,“沈楼的病又犯了,因为吞钩上的煞气。”

“我说什么来着?别用那把刀, 那把刀不吉利, ”朱星离事后诸葛亮地说, “你不是要去各地验岁贡么, 先去趟南域, 把剑和魂器都要来。”

他去验岁贡,那是要挑毛病削封地的,哪有先往自家引的道理?林信翻了个白眼,“师伯要是知道, 肯定要揍你了。”

“揍就揍,我怕他?”朱星离哼哼道, 捡起那本被自家徒弟扔出去的古籍抖了抖, “这书里着实记载了些有意思的东西,对治沈楼的魂也有用。改天我教他神魂离体, 在外面补着兴许更快。”

“不许再练这个了!”林信捏住那本书。

“你看看谁家徒弟敢管师父了?”朱星离不满道,真是太惯着孩子了,一个个都蹬鼻子上脸的。

“你看看谁家师父像你这样不省心的?”林信反驳道,顺手抢走了师父新配的一瓶逍遥丸。这东西可以麻筋止疼,若是晚上沈楼疼得受不住, 可以给他吃一粒。

“一粒就行了,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凑齐的材料。”

“皇宫药库里偷的吧?”

“呸,什么偷不偷的,这叫借。我们朱家,什么东西买不起!”

“……”

神魂撕裂的疼痛让沈楼睡得极不踏实,但他已经习惯了忍耐,倒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唇齿间突然出现了淡淡的清苦味,伴随着某种温暖柔软的触感,片刻之后,尖锐的疼痛便得到了缓解。

梦境由黑暗转为明亮,沈楼看着眼前的双手拿起卷刃的剑,练着一套他根本不熟悉的剑法。

而后场景变换,乃是秋闱的演武场,忽听得有人高声喊:“武探花!”是在叫我吗?我是谁?

“不要心急,你定会得到重用。”太子封章的脸不期然地出现,接着便是无尽的训练与比斗,日复一日难以出头。沈楼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记忆,心绪还是控制不住地收到影响,沉闷而绝望。

“林信要挑心腹手下,想办法让他选中你。”

听到林信的名字,沈楼忽然就清醒了,强行控制着身体跑到溪水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这人是渊阿十四刃中的刃一,当年很得林信器重。

神志回笼,水中的倒影渐渐扭曲,变成了沈楼自己的脸。周围的场景跟着倒转,险峰峻石平地起,回到了那日的天牢峰。

“把封重放出来,我就撤兵。”万军之中,林信握着煞气四溢的吞钩,摘花弄叶般一步杀一人。

桑弧神弓拉至满月,鹿璃加持的箭矢带着穿山破石之力,直冲林信而去。本应该以身护主的刃一,在箭矢来临之时忽然闪避,黑色的灵箭将林信整个人撞了出去,穿胸透骨,牢牢钉在了山崖上。

阵脚大乱,两军混战。

沈楼冲上去,抱起浑身浴血的林信,在妹妹与将士的惊呼中,御剑奔逃。

“疼……”林信缩在他怀里,疼得发抖。

“林信,撑住!”沈楼抱紧他,把自己的灵力渡过去,尽可能地减少他的痛苦。不眠不休地守了他三天三夜,总算把这条命抢了回来。

然而林信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封重呢?”

“英王已经去了北域战场。”沈楼垂目,缓缓站起身来。

混乱的梦境,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自己的,别人的,潮水般淹没了理智。

豁然睁开眼,天光大亮。沈楼摸摸身边的位置,空荡荡,但尚有余温。头疼好了不少,回想方才古怪的梦,眉头越皱越紧。

“世子,您醒了。”紫枢走进来,推开窗户,清凉的风灌进来,吹散了一室温存。

“林侯爷呢?”沈楼起身穿上外衫,抬眼瞧见封重在外面探头探脑。

“侯爷被皇上叫去了,刚走,”紫枢给他挂上剑,另将一枚蜡丸塞到他手里,“黄阁昨晚来过,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沈楼微微颔首,握住蜡丸走出门去,“王爷可有什么事?”

“你怎么住在信信的屋里?”封重很是惊讶,这里是东宫,不是只有两间房的雁丘。

余光四顾,这里的确是林信住的那处偏殿,沈楼面不改色地说:“昨日阿信生气了。”

一句话,含了许多层意思。阿信生气了,我来陪他;阿信生气了,都是你的错。

封重顿时语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位他十分钦佩的沈世子,似乎不怎么待见他。

林信坐在御书房里擦拭吞钩,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皇帝跟人讨论酌鹿令,心里想的却是昨晚趁着喂药偷偷亲的那一口。薄薄的唇有些微凉,带着药草的清苦,却愣是让他尝出几分甜来。

以前沈楼都不给他亲,纵使两人翻云覆雨那么多次,每当他要亲亲,沈楼都会躲开。若是沈楼不是重生的,他还打算装不懂讨个吻的,如今却是不敢了。

“草民昨日写了一份《割鹿策》,敬呈陛下御览。”这位跟皇帝谈得热火朝天的人,竟然还没有官职!林信这才抬头看一眼,那些个文臣已经走了,唯独剩下一位没穿官服的人。瞧着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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