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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兔捡狼记(53)

作者: ghliwly 阅读记录

小川勉强朝他回了个笑容。

马车旁的侍卫隔着遮挡和车上人低语,声音很轻,听不明究竟说了甚么。

倏尔,那帘子被缓缓撩开了,小川顿觉气促。

先是只骨节分明的手,再是双白底皂靴,身着绣兰草的浅色长袍,待到整个人露出——清俊绝尘,不染凡俗,像一位不闻政事只晓风月的翩翩贵公子。

小川脑子里忽浮现出了一句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真奇怪,威名赫赫的冀王如何用得上这样风光霁月的缱绻描绘?他就合该冷情,对旁枝末节弃如敝履,就像对自己那样。

侍从替他撑伞,他一步而下。

雨突然落得更大了。打在砖瓦,打在伞骨,听着就让人都觉得疼。

他却顿在了原地,站在雨中,同小川遥遥相望,瞳眸交汇处,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又像是近在咫尺。

小川的记忆被这场大雨拉回。

拉回了天荫村,拉回了那条小巷,拉回到对面这人还不是冀王的时候。他愿意同自己讲些无趣的话,愿意听她那些艰涩的医理,还愿意在她被人构陷时救她出囹圄……

他撑伞候在那条空巷里,大雨滂沱,遗世独立,就为这一句‘我来接你回家’,她泣不成声,失了魂魄。

美梦总有醒的那天,那一场大雨养出来的绮念,总会被另一场大雨冲洗的干净。

或许就是今天。小川眼眶又红了,但她不会再落泪。

小川远比薛好想的更淡然,她镇定的同薛好告别,同薛宁告别。

临走的时候,薛好才回过神来,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有空的时候,她会入宫找她顽。若她受了欺负只管传信来唤自己,或者找太后娘娘……

小川步入了雨中,借着隆隆的大雨声,薛好才问出了心中疑惑。“……冀王,冀王怎么是这般啊?”

“这般是哪般?”薛宁问道。

“我还当冀王是个不苟言笑的凶煞之人呢……”

薛好幼时见过他几回,冀王冷得像个冰块,眼神还厉,看她一眼就骇的她不敢说话。沙场几载,人当是多上几分肃杀之气,他倒好,竟愈发温润了起来。

眸中含情,举止有度。

薛宁轻笑出声,“你且看且珍惜罢,下回……下回可就不一定了。”他转身回了府上。不多一会儿,等到马车消失无踪迹,薛好也回去了。

那辆马车坚实地辗过地面,留出两串整齐地辙痕。

马车不算大,以冀王亲王之尊,这样的规模属实有些委屈。白沉问他要不要换的时候,他想了想说不必。这样逼仄的空间,或许小川就不会缩到边角躲着他。

他忆起一刻钟前,自己伸手想牵她上马,对方只淡淡一瞥,却并无动作,兀自抓着车边吃力的上去了。

旁边有个人想扶,被冀王犀利的眼神给定住了。他讪讪地收回了手,同样讪讪地收回手的,还有冀王。

她至今仍心有芥蒂,自己难辞其咎。该面对的事,早晚都是要面对的。长久的寂静后,空荡荡的车马总算响起了声音。

“小川,我有话……”他轻声说。

小川自进马车后,一直规矩的坐着,垂头盯着自己的手不知在想些甚么。闻言,她也没看冀王的脸,只眼神有些飘忽,小声的说嗯。

那声音又娇又软,像是容贵妃养的兔儿一般,挠得他心里头痒痒。

“你怨我么?”他问得直白。

小川咬紧下唇,咬的血色半褪方才道,“我该怨么?”

对方是冀王,是举手抬足动动腕子就能叫自己尸骨无存的大虞战神。就算他有意欺瞒,看不上自己这种草芥般命贱的俗人又如何?她何尝有过说不的资格呢。

小川觉得悲哀,她低下头去,滚烫的泪水又自眶中淌下,滴落在手上,绽放出一路晶莹的水花。明明说好了不哭的……

男人的指腹贴在她玉面,轻轻拭着她的眼泪,温柔又小心,她不堪地侧过头去,对方的手空悬在她脸侧。

正当她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一阵沉香袭面而来,对方轻柔的将她扯过揽入怀中。小川原在挣扎,却听得他温声道,

“每回听你哭,我心里都疼。”

冀王也会疼么?也会为别人的哭泣疼么?她还以为他是这大虞的神佛。无欲无求、无坚不摧,却偶然施舍她些怜悯。

她的委屈像是放大了许多许多,悲伤愈演愈烈,肆无忌惮的流淌,流淌进他的颈窝。

小川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这沉郁多日的悲伤将她一举击溃,叫她难以自抑,她哭的眼睛都迷了,对方拍在她清瘦的背上,像在哄骗婴孩。

小川很快带着泪痕睡着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对方说——怨我吧,怨过了才能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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