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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汀的祝福(123)

奥汀的眼神冰冷。他没有回话。

“看你以前为了守住众神之王的名号也挺累的,不过以后你不用担心了。

因为——我会取代你!”

说到这,他又狠狠推了一下剑柄。

奥汀闷哼一声。几乎能听见肉体和筋骨被撕裂的声音,巨大的缝从身体的深处迅速皲裂,将伤口撑得更大,涌出更多的血液,顺着泛光的剑身一滴滴坠落在地。

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空洞,肤色也惨白。

“不!!”我一把捉住博德的手,“博德,你疯了!放开他!!他是你的父亲!!”

“我才没有这种父亲!!”

博德似乎又准备加重力道,谁知奥汀却重重推开他,一把将剑拔出来。

在奥汀胸前被强行撕破的伤口承受不住汹涌而上的液体时,博德的剑抽出之后很快就溅出黏稠的鲜血。

我的思维被人生中最大的恐惧侵占。受到这样的重创,而且位置是在心脏……就算是主神,也不可能活得下去。

无数种假设在脑中迅速窜过。

如果奥汀会死……如果他会死……然而,就在无法控制的泪水汹涌而出时,奥汀竟手捧一团光,在胸口轻抚了一下。

奇迹发生了。

他胸前的伤口在这团光的包围下快速康复。出血停止了,在心脏上方巨大的剑伤也从背后到正面一点点愈合,到最后,奥汀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然后,他淡漠地看向博德:“想要杀我,你还嫩了一些。”

如果不是他的白衬衫上依然有血迹,我会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幕全是幻觉。博德的眼中也写满了诧异:

“怎么……怎么可能?”

“神是不死的,你不知道吗?”

奥汀擦擦嘴角的鲜血,把手中的剑掷了出去,刺穿了博德的右肩。

在博德一边痛苦哀号一边逃跑之后,他又回头看向我:

“是时候回去了。”

“奥汀——”

看着他的背影,我擦拭着眼泪,跟着他走了两步。

他很快停下来,但却没有回头:

“不要再跟来。别来。”

华纳海姆沉睡在绒绒的细雨中。直到博德刺出这一剑我才知道,这世界上原来还有比奥汀离开我更可怕的事……便是失去他。

不管是因什么力量使得他变得如此强大,几近无敌,我唯一能留意到的事便是,还好他活着。

这样已经该满足了不是吗……眼泪分明是由于惊慌害怕而流出,在发现他痊愈以后又止住。可是,当我看见大批阿西尔神族骑着龙从华纳海姆上空飞离时,竟流下了更多的热泪。

哭泣不能解决问题。我知道。但这一刻,已再不能思考。

好像什么都不重要了。

曾经那么想要和他在一起,也曾为这个小小的愿望夜夜失眠,或者痛苦得几乎窒息……因为是从小就爱着的人。

因为他永远都站在那么高的地方,那么高……无法触及。

重生之后,甚至偶尔会冒出一些想法。如果他可以重新爱上我,就算寿命减半也可以。

但到现在,他是否爱我已不再重要。将自己埋葬在卑微的坟墓之中,只要生活中还有这个人,就算是变成老妇远远地看着他,也可以……但是,我让他走了……是为了直坚持的一些东西。那是我们共同坚持的信仰。

终于,有一种和他靠近的感觉。

靠在树上,任凭泪水覆盖了视线,看着大颗大颗的液体落在地上,告诉自己应该感到高兴,因为我做到了。

拼命告诉自己,我应该高兴。

尽管不能弥补以前的过错,但我做到了。

尽管失去了奥汀。

……但我做到了。

愤怒的布莱奇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

空气中飘扬着树叶的清香,心情也渐渐平定下来。于是告诉自己,是时候回归现实了。准备朝洛基家的方向走去,却在转身的时候看见站在大树后面的人。

我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他听到了多少。从他放松的面部表情看来,似乎知道得并不多……于是眨眨眼,尽量不让他看出自己才哭过:

“洛基,怎么了?”

“我听他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找你了。”他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们回家吧。”

“嗯……”

一个半小时后,洛基才从浴室里出来,擦着已经快干透的头发,躺在床上翻看一本《伏魔官与龙》。我也去洗了澡,又默默裹着浴巾,回到洛基身边。他的床很大,两个人一人在一头,不动的话如何也碰不到对方。

维持这种状态有一阵子,他才放下手中的书,挪到我身边,在我的额上吻了一下。

这个情景让我想起了第一次与他亲热。

深知那一夜是刻骨铭心的。只是也不知是为什么,当时那种强烈到覆灭世界,几乎因他而死去的感情在这个晚上消失不见了。

但是,依然挤出一个幸福的笑容,轻轻搂住他的腰:

“我还记得以前和你、西芙还有提尔一起参加女神节,真怀念。下一次的女神节,我们再起去吧。”

“嗯。”洛基心不在焉地抚摸着我的碎发。

“当时西芙好傻,在那种天还穿得那么少,还一直欺负提尔,和现在一样。”

“嗯。”

虽然知道洛基没在听,但不知为什么总是要靠不断说话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而且怎样也停不下来:“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阿西尔神族,被很多同类搭讪还觉得很可怕……”

“你在骗我。”

“所以,也不知道现在再去是不是感觉会变一些呢……”说到这,我才回过神采,“你说什吗?”

“其实你什么都没记起来,是在骗我吧?”

“你在说什么呢,这些事不是只有我们俩才知道吗?”我轻推他一下,“你是不是晚上喝太多了?”

“你打算帮助奥汀和你的部落,不是吗?”

“当然不是!你多想了……”

“真的不是吗?”洛基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你看着我的眼睛说出来,你没有撒谎,你是值得我信任的。”

“我当然……”

说不下去。在看到他儿乎已经确信和濒临绝望边缘的眼神,我以自己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为什么会这样想?”

“书房的水晶桌子是精灵王去年送我的礼物,那是与艾尔夫海姆同寿的一整块水晶,其中蕴藏的魔力可以保护第一个给它烙印的主人所有的秘密文件。只要我在任何东西上留下相同的烙印,放在书桌里别人都不会看见。而且,不要说触摸,只要有人靠近那张桌子我都会立刻知道。所以,你在翻我书桌的时候我就察觉了。”

这一番话完全拆穿了冥思苦想了很久的谎言。

他又继续说道:“但那时候我还只是半信半疑,猜你有可能只是为了了解我的事。”

紧张地从他脸上撇过一眼,我握着被褥,看着灯光下的细小尘埃如宇宙中的星石般飘移。最后,问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觉得愚蠢至极的问题:

“那后来我怎么会又在那里找到条约?”

“因为那时候奥汀已经来了,我觉得没有必要再藏下去。同时,徽章的丢失也让我感到困惑。”

他这样说无疑令我更加难堪。

西芙曾经很意味深长地告诉我,女人经常被男人精心制造出来的假象迷惑。他们天性就是不喜欢展露真实的一面。例如真正爱你的男人其实很容易受到伤害,表现得冷静理智以保护自己,间接告诉你,你并不能对他为所欲为;而不爱你却对你另有所图的人就会有完全相反的表现。

有时候觉得洛基有严重的犬儒主义。他不仅仅是保护自己而已,甚至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到最后还轻轻松松地嘲笑自己或者别人的尴尬。

“直到今晚我才知道自己又一次低估了你,伟大的神后。”洛基微笑着,指尖轻轻缠住我的发丝,温柔地打了几个圈,“你为奥汀做了这么多,他若没有受宠若惊,恐怕会受到天谴吧。”

“我不是为他。”我立即辩驳,“洛基,你难道不觉得单纯把我捉过来就想让我背叛部落,太天真了吗?”

“还是对部落如此忠心……真不愧是神后。”

或许这也是他判定我没有依娜记忆的原因。作为依娜,我确实经历了很多痛苦的折磨,也遭到数次来自阿西尔神族的侵袭。在依娜的记忆中,阿西尔是可怕的梦魇,是吃人的怪兽,华纳神族永远是美好的。然而,重回阿斯加德后我才发现原来战争真的是惨无人道的屠杀,任何人都是受害者,任何人也可能变成怪兽。无关种族,无关部落。

选择阿西尔部落,单纯是因为归属感。

看着彻底变成阴暗之城的故乡,会怀念当年那个繁盛至极的神界,会期望能看到一个重新温暖明亮起来的阿斯加德。

长久的静默后,洛基又笑了:“但是,我很高兴你没有想起来。”

“什么……”

“尽管那个叫依娜的人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我知道,她的眼中只有我一个人。”他的眼神疲惫且感伤,“或许真正的永恒,都是短暂的。”

这一次洛基并没有再像以往那样做出很多偏激的事。只是我的自由又一次遭到了限制,活动的范围也大幅度地减少,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待在房内看书喝茶。他也不再与我亲密,甚至连话都很少说。西芙来找过我几次,我们谁也没提起之前尴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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